凯瑟琳这句话一出,吕薇的表情都没转变过来。
她那张脸似老化了的僵硬机器,好半晌都在僵硬化的对着凯瑟琳。
凯瑟琳面对她的表情,她手又端起桌上那杯被她放下的咖啡,她淡声说着:“这里已经没有待下去的意义,对于我来说,离开这去创造自己的意义,可能才是我的出路吧。只是我在这边唯一割舍不下的,只剩下一个霍漪。”
“你想要我给参考的是什么?”
“霍漪需要我吗?”
凯瑟琳举着咖啡杯问出这样一句话。
她这句话倒是将吕薇给问住了。
她目光有些呆愣的落在她身上。
凯瑟琳面对她的视线,想了几秒,她嘴角带着一丝悲伤的笑:“作为他的母亲,我确实是一个相当失败的人,我在想,他并不需要我这样一个妈妈,是不是?”
“你……要去尼泊尔?”
吕薇的声音带着几分卡顿。
凯瑟琳低声说:“是的,我国外的一个好友在那边成立了一个项目,邀请我过去。”
“那边我是去过的,环境很艰苦,你确定要去吗?”
凯瑟琳的目光看向窗户外,她双眼里带着几分忧郁跟犹豫:“我不知道,因为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离开。”
其实吕薇刚才在听到她说要去尼泊尔这件事情,有几分惊讶。
不过惊讶过后,她又觉得慢慢的接受了。
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这座城市确实没有能够留得住她的人,想来当初她之所以回国,也是因为霍漪才回的国。
如今她见到霍漪了,可情况全完全不是如她想象的那样了。
霍漪不属于她。
那么她留在这里,却是也非常的没有意义。
也许离开这里,她会有一个更广阔的人生。
吕薇理性的想了几秒,便先问她的想法:“你想走吗?”
凯瑟琳听到吕薇问到这个问题上来,她的视线收回,接着她目光朝着吕薇看着。
看了好几秒后,她低声说着:“如果我说我想离开,那是不是代表,我不配为一个母亲?”
吕薇暂时没说话。
凯瑟琳却又说:“几年前,我将还是婴儿的霍漪给抛弃,几年未归,到这一两年才回国,可是母子相见,似乎也不是一个愉快的相认,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他。”
凯瑟琳说到这里,声音带着几分悲凉的笑:“可是我没想到事与愿违,老天爷总是在跟我开着一些完笑,我又一次升起了离开的心思,又将他抛下。”
吕薇在听着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眉头始终都紧紧的皱着。
皱了好久后,她低声说着:“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呢?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体,当初的你离开,我并不觉得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如果你不离开,现在的你会是怎么样?成为一个陪伴儿子没有灵魂的躯壳吗?”
“我很清楚霍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成为霍太太这个角色,不是那么容易经营的,如果你为了成为一个母亲,成为一个霍邵庭背后没有灵魂的傀儡女人,我反倒有些看不起你,反而更加觉得你在浪费自己,这种浪费,可是浪费一生的那种浪费。”
凯瑟琳安静听着,没有插口回应。
吕薇继续说着:“虽然我承认,你当初离开,对一个还是婴儿的霍漪来说,没有母亲的陪伴确实是可怜,可是,霍邵庭还是将他教育的很好的,长大后,他会有自己的人生,他能够陪伴在你身边多久呢?母亲这个角色,只能说是一个阶段性的陪伴,你始终都是要过自己的人生的,这不是自私,这是现实,是社会制度。”
“作为一个母亲,你首先是要做好的人,是自己,这不是自私,这是我们每个女人都要明白的道理,我想霍漪长大后,要他进行选择的话,他也宁愿自己的母亲是积极向上的。而不是困在一间大房子里,每天行尸走肉一般的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凯瑟琳昨天晚上在接到乔的电话后,便一直都在纠结这件事情。
她来跟吕薇见面时,她以为,吕薇会对于她离开国内这件事情持反对意见,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目光定定的落在吕薇的脸上,她再次问了一句:“我再次抛弃掉他,真的不是一种残忍吗?”
“他现在、确实不太需要你了,但是你还要活。”
这句话在凯瑟琳的心中震撼着。
震撼过后是伤感,是的,吕薇说的话,全是实话。
他不需要她了。
从她离开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不需要她了,但是她还要活着。
凯瑟琳握住咖啡杯的手在暗自发紧。
吕薇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力道,她想了几秒,手朝着她的手伸了过去,吕薇轻轻握住。
她轻声说着:“先让自己活下来,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陪他不只是这几年。”
凯瑟琳笑了一声,好半晌,她低哑着声音说:“希望他不会恨我。”
“不会的,相信我。”
凯瑟琳找吕薇,就像是寻到一针强心剂,得到她的回答后,她的心下终于下了这个决定。
她再次低哑着声音说了两个字:“谢谢。”
“谢什么,我认你是朋友的。”
这句话,让凯瑟琳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半晌,她也说出一句:“其实我也把她当朋友的。
吕薇说:“够了,祝你今后一切顺利。”
“会的。”
凯瑟琳回了简洁的两个字。
……
凯瑟琳跟吕薇见完面,从餐厅内走出来后,她看着外面的天空,竟然觉得一切海阔天空。
她仰头看着天好久,终于她嘴角展露出久违的笑容。
她会好好珍惜她后面的人生的。
她这样想着。
很快一辆出租车到达她的面前,凯瑟琳上车。
吕薇这时也从餐厅出来了,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
吕薇对她说了一句:“先在这里跟你说句再见了。”
凯瑟琳回了她一句:“再会。”
车子开动。
吕薇的身影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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