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璞玉说这话的时候笑出来了,但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一看就是挤出来的,感受不到任何解脱的快乐。
褚京识走到了茶几前,拿起离婚协议书翻看,在最后一页的落款处看见了温敬斯的签名。
褚京识盯着那串遒劲风骨的字看了很久,笔迹快要穿透纸张。
祝璞玉用肚子里孩子威胁温敬斯交出股权并离婚的计划,褚京识是知情者。
这是个玉石俱焚的法子,而且也不一定成功——
想到这里,褚京识抬眼看向祝璞玉,发问:“他没有额外对你提其他要求么?”
譬如,这个孩子生下来再去办手续或者完成股权转让。
按照温敬斯的作风和智商,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他提了不代表我要同意。”祝璞玉想到了温敬斯谈判时的表情,笑了起来,“要么马上签字离婚,要么马上打掉孩子,我把选择权给他了。”
一旁的尤杏看着祝璞玉现在的状态,有点发毛,后背窜起一阵寒意。
褚京识也沉默了几分钟,这才问她:“那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处理?”
要做无痛人流,必须在妊娠前三个月进行,现在留给祝璞玉的时间也不多了。
褚京识没有去问她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这个问题,他之前已经得到过答案了。
祝璞玉听见“处理”一词的时候,小腹莫名抽痛了几下,像是在刻意提醒着她什么。
祝璞玉抓起一个抱枕压在身上,手指紧紧地攥住,指关节收缩发白。
“等股权转让的流程走完吧。”这也是她在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就考虑好的时间,要“撕票”的前提,一定是已经拿到了所有想要的东西。
人质没了价值,才能去处理干净。
祝璞玉说完这话之后,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腾出手来拿起手机,看到了上面廖裕锦的名字。
那一瞬间,祝璞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段时间她生活中的大起大落太多,过往的真相血淋淋地摆在面前,接踵而来的每件事都让她措手不及,以至于她都忘记了和廖裕锦联系。
中途廖裕锦发来过微信消息,祝璞玉忘记回复了。
大概是因为知道她和温敬斯“离婚”了,廖裕锦近期没有像之前那样草木皆兵了。
祝璞玉从沙发上起身去了阳台,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吹着风接起了电话。
现在她还不太确定洛邢有没有把事情告诉廖裕锦,但她猜测,大概率是没有的。
要先听听廖裕锦怎么说。
“愿愿。”电话接通,廖裕锦像往常一样先叫了一遍祝璞玉的名字,情绪听起来还算稳定。
祝璞玉“嗯”了一声,随口问他:“最近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了么?身体怎么样?”
“医生说我再过二十多天就可以手术了。”这也是廖裕锦给她拨这通电话的目的,“到时候你会来么?”
二十多天。
祝璞玉在脑子里飞速算了一下。
二十多天的话,差不多就是八月中旬了,股权转让的程序应该能赶在廖裕锦手术前走完。
到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满三个月,正好可以去纽約做完手术。
“会去的。”思考之后,祝璞玉给出了答案,“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去找你,你就好好配合医生。”
“你声音听起来有些哑,生病了么?”廖裕锦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祝璞玉的不一样,从刚刚接电话的第一句,他就觉得她声音很不对劲儿,没什么底气,很疲惫。
“有点儿不舒服,最近事情太多了。”祝璞玉并没有和廖裕锦说是什么事儿,模棱两可给了一句,之后便说:“你早点儿睡吧,我先去忙了。”
廖裕锦:“好,那你注意身体,我等你过来。”
和廖裕锦通完电话,祝璞玉独自坐在阳台没有离开。
她随手将手机一放,抱着膝盖看向了远处的绿荫和天空,夏天的暖风吹着树影摇曳生姿,随处都是好风景。
最近实在是太累了,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消耗,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在一点点地被榨干。
签完离婚协议,她好像一下子就垮了。
祝璞玉什么都不想想了,就这么放空盯着对面看了很久。
心跳渐渐放缓,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
渠与宋和陈南呈是在茶馆找到的温敬斯。
两人进入包厢的时候,温敬斯正在泡茶。
他的动作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熟练自如——如果他没有满手是血的话。
陈南呈看见温敬斯手上的血之后,目光马上严肃了起来。
渠与宋吓得脱口而出:“敬斯,你手不想要了?”
短短几天,包了几次了?
每次都是稍微结痂了就被他撕破了,反反复复地流血,这不是自虐是什么。
温敬斯被渠与宋的声音吸引了些注意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正好让渠与宋和陈南呈看见了他血红的眼。
像杀红了眼的头狼。
温敬斯素来情绪稳定,作为好友,他们都甚少看他爆发的状态。
眼下这样子,着实把人震慑到了。
“找我什么事儿?”温敬斯倒了两杯茶推到对面,“坐下说吧。”
渠与宋:“……”
陈南呈拽着渠与宋坐了下来,对温敬斯说了自己找他的目的:“那个中医,昨天去见了李军养在外面的那个小老婆。”
温敬斯:“发现什么了?”
陈南呈:“听起来,李军和江曼是想通过这个中医接下来加药,把他在疗养院的老婆弄死。”
他将自己听见的内容给温敬斯复述了一遍,“这个刘医生制毒好像很厉害,当年你岳母的死,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江曼很有可能也是知情者,我已经派人着手去跟着她了。”
温敬斯“嗯”了一声,“最近你多留意。”
“你的手……”渠与宋看着温敬斯手上被血水浸透了的纱布,“去医院处理一下吧,你真不想要这只手了啊?”
温敬斯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接话。
陈南呈目光闪烁了一下,试探性地问:“刚才查到的事情,你要不要跟祝璞玉说一下?”
陈南呈不知道温敬斯和祝璞玉这两天是个什么情况,只能这样试探一下。
温敬斯隐瞒欺骗有错在先,但他为祝璞玉的付出也是实打实的。
这件事情,说不定能让两人的关系得到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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