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梵原以为,温家多少会因为温敬斯的死迁怒于祝璞玉。
毕竟,如果不是祝璞玉提出让温老爷子送走温敬斯,温敬斯也就不会遭遇这场空难。
周清梵今天来温家,本身也是为了试探一下温家的态度。
祝璞玉现在的状态已经危险了,如果温家对她不友好,最好还是不要过来再受刺激。
周清梵没有跟温家这边透露祝璞玉打黄体酮的事儿,江澜璟问到孩子的时候,周清梵也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过她想到了,如今温敬斯不在了,温家更要争取这个孩子。
曾经他们说过不要抚养权,现在应该不会这么简单了。
后续如何应对,这都是祝璞玉即将面临的棘手问题。
而祝璞玉自从那天嚎啕大哭过一场之后,已经三天的时间没开口说过话了。
不管谁跟她说话,她都不回应,褚京识来了也没用。
她的状态像个不会说话的机器人。
饭会吃,也会闭上眼睛休息,可到底睡着了没有,没人知道。
——
周清梵在温家待了半个多小时,便先行离开了。
陆衍行跟在她身后走出了老宅,上车后,陆衍行问她:“去哪里?”
周清梵:“江景苑。”
陆衍行发动了车子。
周清梵没有再开口,一直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事儿。
陆衍行斜睨了她一眼,冷不丁地说:“老爷子虽然强势,但讲理,他不会把这件事儿怪到祝璞玉身上。”
周清梵没接话。
刚才温家人的态度是让她放心了不少。
可他们不会怪祝璞玉,不代表她不会自己责怪自己。
她连续几天不说话,很有可能就是钻进这个牛角尖了。
“她这两天怎么样?”陆衍行随口问起了祝璞玉的情况。
周清梵摇了摇头。
陆衍行:“孩子呢,她要留么?”
周清梵继续摇头。
刚知道温敬斯遇难消息的那天,尤杏提过一次孩子的事情,但祝璞玉并没有回应过。
这几天她的状态,更是不适合聊这个问题。
“摇头的意思是不留,还是不知道?”陆衍行追问。
周清梵:“她这几天状态很不好,我们没有聊过这个话题。”
陆衍行了然:“上次聊的时候,她是想打掉的对吧?”
这句话有些刺了。
周清梵听得很不舒服,她深吸一口气,“温敬斯是你的好朋友,你站在他的立场考虑没有问题,也请你别在我面前评价我的朋友。”
陆衍行“呵”了一声,“你的朋友,的确和你一样果决。”
这很明显也是讽刺。
周清梵知道陆衍行是在借题发挥,话里有话,但现在她并不想扯到他们两个的问题上,于是她没有再回复陆衍行。
陆衍行也没有说话,提高了车速,朝江景苑的方向继续开。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陆衍行的车停在了单元楼门前,周清梵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要下车。
她刚开车门,身后的陆衍行突然开口:“劝劝祝璞玉吧。”
周清梵的动作停住。
“她不想要这个孩子,是怕孩子出生,余生都断不干净,”陆衍行握紧了方向盘,“现在人已经不在了,没机会纠缠她了。”
“好,我晓得了。”周清梵难得没有拒绝陆衍行的要求,但也没忘记提醒他,“但不管她做什么决定,都是她的权利和自由。”
言外之意就是,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和立场谴责她。
周清梵留下这句话就下车了。
陆衍行透过车窗看着周清梵走进了单元门,之后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
周清梵上楼的时候,祝璞玉在阳台坐着看书,尤杏守在她身边。
周清梵往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去问廖裕锦:“她还是没说话么?”
廖裕锦点了点头。
周清梵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我去看看。”
一分钟后,周清梵来到了阳台。
祝璞玉听见脚步声之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但没有出声,很快便回到了低头的状态继续翻书。
周清梵直接说:“我刚才去了温家。”
祝璞玉翻页的动作停了下来,但仍然没有抬头。
周清梵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将她手的那本书拿到了一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温老爷子让我带话给你,希望你去送他最后一程。”
周清梵明显感觉到祝璞玉的手指在颤抖,掌心也渗出了汗。
她停顿了数秒,轻轻地问她:“你要去么?”
——
温敬斯的葬礼在八月十七号。
这天,北城依旧是艳阳天,阳光明媚,天色湛蓝。
早晨七点钟,温家老宅上下的人已经在为这场葬礼忙碌。
宅邸外不断地有车来回。
七点出头,一辆银色的商务车停在了温家老宅门前。
“愿愿,到了。”廖裕锦看着窗外熟悉的宅邸,轻轻拍了一下旁边正在走神的祝璞玉。
经廖裕锦这么一拍,祝璞玉终于回过神来。
她吸了一口气,往外看了一眼,拎起了旁边的包下车。
廖裕锦跟着她一起下来。
他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瞥见了灵堂。
“我在车里等你。”廖裕锦不放心祝璞玉,但也自知这样的场合,他的身份并不方便出现,“有什么事情给我电话。”
“不用等我,你先回去吧。”祝璞玉对廖裕锦说,“一会儿清梵和杏子也来,我和她们一起走,你在这里不合适。”
“……好。”廖裕锦点头,“那你小心。”
祝璞玉点了点头,看着廖裕锦上了车,车子驶出去之后,才收回视线。
她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看到灵堂的瞬间,心口狠狠抽了一下。
祝璞玉呼吸有些困难,指甲掐住了掌心。
她停在原地,脚下像是灌了铅,怎么都迈不出去。
“你来做什么?”祝璞玉僵在老宅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
对方吼得很高,祝璞玉被惊到了,打了个激灵。
再定睛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脸戾气的温之洲。
温之洲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胸口别着一朵白色的菊花。
温之洲对祝璞玉一向不友好,从前就不喜欢她,如今温敬斯出了事儿,更是不可能给她好脸色。
祝璞玉之前是不把温之洲当回事儿的,她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反击。
可此时此刻,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是,她的沉默让温之洲更加愤怒。
温之洲往前逼近了一步,恨恨地看着她:“我真佩服你的脸皮,你怎么还有脸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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