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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剥权


承乾殿作为大晋帝王的御书房,向来安静,却也从未有过如眼下这么安静的时候。

冗长的沉默中,李眉仍旧是仰着头身姿挺直,鬓发上的金钗耀目生辉,往日温婉恭顺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反观宁渊却是神色差到了极致。

宁渊到底是九五之尊,岂能容得旁人如此挑衅他的威严?宁云蓁暗道不好,脚步刚动就见宁渊大跨着步子走了下来,满脸怒气冲冲的样子,扬起手照着她的脸就狠狠扇了一巴掌。

李眉半边脸登时泛起鲜红的掌印,映在白腻的肌肤上显眼极了,半边脑袋都被这一掌扇的偏了过去,金钗上的鸾凤微颤,仿佛也受到了惊动要展翅飞去。

她唇边笑意不减,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发作。

“是不是朕平日太过宽纵了你,能叫你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宁渊胸口起伏几息,脸上是宁云蓁从未见过的磅礴怒意。

她曳着裙摆跑过去,对着宁渊的方向屈膝跪下,知道他这次是真的动了怒火,甚至眼眸中都有了杀意,心中既惊且惧,忙道:“父皇息怒!一切都是蓁蓁的错,是蓁蓁同母后说的这些,和她没有半点干系。”

卫迟在她身侧跪下,也跟着求情道:“皇后娘娘许是近日太过操劳凤体有恙,可心中一直都是记挂着圣上的,还请圣上看在太子和公主的份上网开一面。”

宁渊盯着眼前的纤细身影,目光已是有几分阴毒了,也让宁云蓁更加不寒而栗起来。

李眉不想让他二人担责,况且这满身的皇后朝服实在繁琐累赘,她也早就不想要了。

“臣妾一人做事一人当,圣上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只是切莫牵连他人才是。”

李眉双手交叠屈膝以额触地,腰间的环佩在她的动作间珊珊作响,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也是贵气莹然的。

是了,即便她不是大晋皇后,她也是百年国公府的嫡女,无论什么境地都不会失了风范让自己陷入狼狈难堪。

“好啊好啊,看来你是当真不想要这皇后之位了是不是?”

宁渊目光凌厉,眼中阴霾重重,李眉仍旧垂眸不语,听在宁云蓁耳边却恍如晴天霹雳。

“父皇,父皇难道忘了,下月是母后的生辰,宫中都早已准备好了,百姓们也都知道的。况且今日的事也的确都是蓁蓁的错,是蓁蓁挑唆的,您要罚就罚蓁蓁吧。”

宁云蓁拉着他的衣袍仰起脸告饶,眼中已是蓄上了泪花,卫迟不愿她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招致灾祸,遂附和道:“是啊圣上,皇后娘娘与您相伴数十年,这份情早已不是宫中其他人可以相比的,还望圣上三思。”

卫迟漆眸沉沉,身侧的指腹轻捻,想了想又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一日无后,臣听闻寻常宅邸也常有夫妻拌嘴口不择言的时候,圣上大可当作是女人的一些抱怨罢了,何须如此兴师动众?便是臣和公主也有吵架的时候,常言道床头吵架床尾和,今日在这殿里关上门便是一家人,不论国事只论家事,也没有旁的人知晓,那女子气怒时的荒唐话您怎可当真?”

宁云蓁几乎呼吸都顿住了,嗓音艰涩的厉害,却还能分出心神想从未听卫迟说过如此多的话来。

宁渊视线落在卫迟身上,像是在掂量他这句话的分量。

他给自己抛了个台阶,左右如今是在承乾殿,没有旁人,即便是他卫迟如今也算半个皇室中人,倘使宁渊将今日发生的事只当作是夫妻拌嘴,便该顺着这个台阶就下了。

只是宁渊真正考虑的却是先头的那句话,后宫不可一日无后。

眼下除了李眉,的确没有更好的皇后人选了,而如果真的将她废了后,势必又会引起朝中一波势力的更迭,宁玠这个太子也会受到影响。

他就算再宠爱章心宜,也不过贪图她年轻娇艳的身体,让章家成为皇亲国戚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却不知卫迟正好说出这句话,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了。

倘使是有意的,那他的确说到了关窍之处,也必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卫迟举止从容,清俊惹眼的脸上带着恭敬,却在这一刻让宁渊觉出几分熟悉来,似乎和脑中的某位故人有了些微重叠。

只是这念头一闪而过,快的几乎抓不住。

卫迟神色自若,觉察出顶上的视线一直在打量自己,便眼睫垂覆,微微掩住眼底的锐利和恨意。

宁渊眯了眯眼,将手负在身后,思忖半晌道:“你说的有理,只是皇后方才妄议朝政,朕心头实在怒意难消,便等下月皇后寿宴一过,将这后宫主事之权分化出去,待她于殿中思过几月后再重新掌管六宫事务不迟。”

这是决定要剥她的皇后之权了。

没了掌管六宫的凤印,她这个皇后也不过是名存实亡,只是说出去好听些罢了。

李眉眼底溢出一丝讥讽,直起上半身后又俯身合袖叩拜:“臣妾遵旨。”

要说她后悔吗?她并不后悔。

那些话就像扎在喉咙里的刀子,不吐不快,她今日将它们悉数说了出来,至少自己心头轻松了很多。

宁云蓁揉了揉酸胀的眼,知道这怕是今日最好的结局了。

这道旨寿宴过后才会公布出来,那便还有一月的时间,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也不一定。

“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宁渊疲惫的捏了捏额心,挥袖让他们退下。

他如今这个做法已经给足了李眉体面,如她方才那样声声指责句句控诉,是当真没命了都是有可能的。

他确实喜欢弄权逐利,可这是他的江山,即便是内瓤发腐也是他当年自己拼杀夺过来的,容不得她一介女流在这里厉声呵斥他。

宁云蓁扶起仍旧跪在地上的李眉,想了想,将自己怀中的一条巾子拿出来对了个折,抬手半掩住她的脸,双手极灵巧地在她脑后打了个结。

她脸上的掌印太过刺眼,只怕出了这承乾殿就会被有心人看到拿来做文章。

虽然她这样遮掩无异于欲盖弥彰,但也聊胜于无,任由他们揣测总比亲眼看到暗地里说闲话的强。

李眉无谓地笑了笑,抚了抚脸上的巾子,攥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朝着殿外走去,途中没有丝毫停顿和留恋。

外头的天光正好,蔚蓝的天上朵朵自在飘浮的云,恰如她此时心境。

卫迟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身后,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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