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宣挺身而起道:“既然大师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不妨就让弟子试一试,反正有鹤老在,弟子的安全无需挂念,大师伯英雄一世,难道还要瞻前顾后么?”
叶离愕然看着陆宣,终于狠狠的点了点头。
“陆小子,虽然明知你用的激将法,但老子还真就吃这一套,来便来!”
陆宣一笑,又盘膝坐下,道:“倒是不着急,等到大师伯下次发作的时候,我们再动手不迟,现在不如一起吃些东西,养精蓄锐吧。”说着陆宣便将面前十个食盒统统打开,甩开腮帮大快朵颐起来。
鹤老和叶离无奈的看着陆宣,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一顿饭吃的百味杂陈,叶离哪里还吃得下,只看着陆宣饱餐了一顿,然后又过了良久,叶离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来了。”
叶离沉声说道,却发觉陆宣已经盘膝坐在自己的面前。
“打开泥丸宫,让弟子进去。”
陆宣的声音变得极为冷静,叶离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虽说他原本并没抱有太大希望,但是到了这关键时刻,他还是难免有些拿捏不住了。
就在叶离的眼中开始露出疯狂的眸光时,陆宣的神识遽然进入了他的泥丸宫中。
那十八根惨白枯骨之间血气充盈,就在陆宣的神识出现的瞬间,十八根枯骨忽然向后倾倒,就如同一张遍布惨白獠牙的血盆大口猛地张了开来。与此同时,那血光轰然炸裂,整个意识海之中,血光冲天!
陆宣就感觉神魂激荡,险些被那血气冲散,他连忙凝神,然后陡然化作十八道残影,出现在每一根枯骨的顶端。
在那锋芒毕露的枯骨之巅,有一个隐约可见的符文正闪烁着妖冶的光芒。
陆宣以手代剑,狠狠的刺了过去。
轰!
几乎同时,十八个符文忽然龟裂开来,继而化为飞灰。继而那十八根枯骨便如同冰雪消融,从头至尾溃散,很快便不见了踪影。陆宣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再看叶离的意识海,那大片被血色侵染的地方已经开始慢慢变得澄澈起来。
大功告成!
陆宣优哉游哉的回到了自己的本体。
这时,鹤老目瞪口呆,他刚刚随着陆宣的神识进入叶离的泥丸宫,陆宣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中,亲眼见到那难住宗门六十年都无解的阵法竟然被陆宣弹指间毁去,这份冲击感即便是鹤老也难以自持。
而叶离则是一副狰狞表情,但是双眼却已经变得清澈起来。
啊!
半晌,叶离忽然疯了似的大吼着,旋即窜向半空。
叶离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哭了片刻又仰天长笑,又哭又笑了半晌才恢复了平静。只见他没有什么动作,但背后那四根粗大的锁链忽然粉碎,叶离脱困而出,慢慢的来到陆宣面前。
“陆小子,谢谢你。”
叶离激动的注视着陆宣,旋即竟深深的施了一礼。
陆宣吓了一跳,连忙闪躲道:“大师伯,你这是要折煞我啊。”
叶离难得的肃然道:“你破了阵法,无异于救我一命,自当受我一礼。”
“这都是弟子应该做的。”
陆宣微笑道。
叶离深深的看了眼陆宣,纵然心中有无数想要感谢的话,此时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这一刻,无数思绪纷至沓来,让叶离几乎有些应接不暇。他本来已经接受命运,在此等死,怎能料到如此变化。
修行的前景、世俗的烟火、心中人的爱恋,同门之间的情谊,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叶离心跳加速,好像重获新生。
不过再看看自己如今这幅消瘦的模样,叶离忽然一笑。
“陆小子,你快跟鹤老出去吧,宗门大比即将开始,别耽误了时间。”
陆宣愕然问:“大师伯,您不随我们一起出去么?”
“不急于这一时三刻。”叶离笑道:“你总要给我点梳洗打扮的时间,稍稍恢复到当年那英明神武的形象再出门见客吧。”
陆宣见他又恢复了嬉笑的性情,心中也是一阵轻松。
“好,那弟子便在外面恭候大师伯,开门接客。”陆宣嬉笑道。
叶离白了眼陆宣,忽然故作神秘的道:“出去之后暂且不要提起我的事情,待我给他们一个惊喜,如何?”
“好!”
陆宣伸出一只手,与叶离的手啪的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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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宣终于和鹤老一同出了灵壶秘境。
在离开大光明顶的时候,他还遇到了一点麻烦,莫逸竹将他拦住询问叶离的消息,陆宣为了与叶离的约定只好扯了个谎,说他急于参加宗门大比,稍后便来和莫逸竹详细解释,然后落荒而逃。
鹤老一直将陆宣带到了碎金台,告诉他宗门大比很快就要开始,楚无夜等人早已去了地肺山,让陆宣尽快赶去。陆宣便辞别了鹤老,飞速向地肺山方向奔去。
此时已是腊月中旬,距离过年不过只有半月光景,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从碎金台向下放眼望去,整个世界已是一片银装素裹,积雪盈尺,如玉素白,陆宣展开身法,如飞鸟绝迹,用不了多久时间便已来到地肺山的左近。
信步登上一座小丘,陆宣似有似无的向不远处一座树丛瞥了一眼,旋即举目眺向前方。
那树丛中应该藏有数人,虽然极力掩盖气息,但仍逃不过陆宣的感知,不过那应该只是几个负责警戒的地肺山弟子罢了,在这宗门大比的时刻,地肺山在周遭地带设下警戒无可厚非,但如此遮遮掩掩,却难免让陆宣升起一丝警惕。
但也只是警惕罢了,对陆宣而言,目前最关紧要的,还是宗门大比。
回归宗门已近一年,陆宣的心态也有了极大的转变,数月来连入玄符禁地、地肺山水火双脉乃至灵壶秘境,这一切都让陆宣仿佛脱胎换骨,俨然平添了几分气度。但随之而来的,也让他的心底生出了一丝贪念。
这贪念,并非玉京秘境的名额,也并非要在人前显光,陆宣压根就不是招摇的人。
这贪念,却是源于师父、师娘乃至九位师兄。
师父为自己抛却一切杂务,闭关苦修五年,甚至为了自己身负妖毒,险些断送了性命。师娘和九位师兄也都拿自己当做亲人对待,宛如慈母长兄,没有任何嫌弃,也没有任何怨怼。
陆宣的这份贪念,便是希望能在灵云宗上下万人面前,让师父师娘、众位师兄看看,今日的陆宣,已不是昨日的陆宣!
他们的弟子,他们的师弟,足以堂堂正正的站在万人面前说一声:
我是长门亲传弟子,陆宣!
雪白小丘之上,陆宣长袍胜雪,长风掠过,长发与衣袂共舞。
眼前山峦耸峙,寒风刺骨,但是陆宣的内心深处,却仿佛有一团烈火正在熊熊燃烧。
宗门大比,即便不可能独占鳌头,却也决不能有负师父重望!
陆宣正暗自发狠,却忽然感到不远处那树丛中有些响动,旋即几个身着黑袍的地肺山弟子鱼贯而出。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只觉得为首那个年轻弟子有些眼熟,不过却并未发声,想看看这些人原本藏得好好的,却为何要主动现身。
那为首的年轻弟子抢步来到小丘下,竟深深的一拱到地。
“地肺山弟子李明,拜见长门陆师兄。”那人毕恭毕敬,却显然是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虚假。
陆宣愣了愣,旋即忽然想起这个李明,正是被张山克扣了安家费用的那些地肺山弟子中的一个。当时自己在地肺山上唱名,第一个喊的便是他的名字。
“原来是你。”陆宣淡淡的笑道:“你的安家费用是否已经发放了?”
李明感激涕零的点头道:“发了,是长门外堂弟子亲自送去我家的,并带回了我父母的亲笔家书。”
“这件事,没有陆师兄的明察秋毫,恐怕我等一生都会蒙在鼓里,想起我在宗门修行,父母双亲却在家中忍饥挨饿,我便暗自后怕。”
“不必多说了,你也是灵云宗弟子,我既然身为长门亲传弟子,宗门出现如此龌龊之事,自然责无旁贷。”
陆宣唯恐耽搁了宗门大比,也不想和他客套,正要告辞离去,那李明忽然脸色连变,像是挣扎了许久,这才沉声道:“陆师兄且慢,我还有话说。”
哦?
陆宣已来到他的面前,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李明肃然道:“我有个同乡,如今已是地肺山核心弟子,我与他平素交往颇多,自从发生了上次那件事情之后,他便与我说过少山主宁秀对陆师兄恨入骨髓,曾放言要在宗门大比给陆师兄好看。”
“以他的性格,这并不奇怪。”陆宣还以为他如此煞有介事的要说些什么,闻言却不禁哑然失笑。
虽说宁秀已经是开光后期,自己距离筑基后期仍有半步之遥,但是陆宣还真不将宁秀放在眼里。
李明的表情却愈发肃然。
“这的确并不出人意料,但我要说的最关键的事情,却并不是这个啊。”
“陆师兄,我感觉在宗门大比的过程中,恐怕会有出大乱子。”
陆宣眉峰一挑,沉声问道:“什么大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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