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权、色,这三样对于人心的掌握,其实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
在面临巨大痛苦时,人还是会招。
而信仰……张三这样的人,他会是一个有坚定信仰的人吗?
所以,他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而不肯指认柯三栋,显而易见了。
“嗯,假设柯县尉控制你的一家老小,让你虽然在狱中被王朝等人打得受不了交代了,但在公堂上却立马改口,因为你知道,在狱中实话实说,可以让你免受挨打之苦,又无法作为呈堂证供,而在这公堂之上,你却是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免得一家老小被灭口。
张三,你说我的假设是不是合情合理?”
陈胜笑问道。
“合……不,不,这位大侠,这只是你的假设,假设而已啊。”
张三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他敢点头,卢惠选和柯三栋等人不一定会死,但他一家老小肯定得上西天!
“唉,别急着否认嘛。”
陈胜拍了拍张三的肩膀,又指着卢惠选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在你眼里,这位卢县丞是什么人呢?”
“我,我……卢大人爱民如子,青,青天大老爷!”
张三哆哆嗦嗦道。
陈胜:……
靠,到底是我瞎还是你瞎,咋昧着良心说瞎话呢?
“不不不,让我来告诉你,卢县丞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吧。”
陈胜摇头,戏谑道:“你,升斗小民一个,可能活到这么大岁数,连一郡之地都没出去过,甚至只在周围几个县活动,所以一地县丞在你眼里,那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大官,吃喝不愁,妻妾成群,人家放个屁,你都得说香。
你常常想人家是大鱼,而你只是小虾米,连巴结都巴结不上,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你看县丞,庞然大物,县丞看你,宛若蝼蚁。
同理,当柯县尉找到你,要你去饥民群里当卧底时,你一开始肯定是拒绝的,毕竟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但当柯县尉用你一家老小威胁你时,你也只能就范,可你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叫做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县令能破你的家,县丞,县尉,三使也可以,在他们眼里,你就是蝼蚁,不管造反这件事最终结果如何……”
陈胜讲到这里,语气变得无比森然冷酷。
“你和你的家人都会死!人活着,秘密就永远有泄露的可能,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 秘密,他们没办法保证你会不会留后手,将秘密告知家人用来保命,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部杀掉,你,是虫子,你与你的家人,就是一群虫子,你们挡他们的路了,他们压根就没有绕过去的想法,而是上去几脚‘吧唧吧唧’全踩死!
所以,张三,告诉我,你觉得你不说,用你的命,能换来全家人的命吗!”
陈胜掷地有声。
张三汗流浃背。
他喘着粗气,脸色苍白,惊恐地看着柯三栋,神经错乱道:“柯大人,柯大人,他说的,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不怪张三沉不住气,而是陈胜说的“假设”,有一半都是对的啊!剩下那一半,就是还尚未发生的杀人灭口啊!
直娘贼,你叫本官如何能当众回答这个问题!
柯三栋心里破口大骂,他能怎么说?
“对,本官确实事后没打算让你们一家活着?”又或者“休要听那陈胜胡言乱语,本官又怎是那种无情之人,一定会放了你一家老小的。”
这特么不管说那个,不就都坐实了饥民造反之事是他在背后撺掇的吗!
此时的柯三栋,只能如卢惠选所说,咬死了张三胡说八道,污蔑上官,弃车保帅。
但问题是,他要是这么说,张三心里会怎么认为?
他肯定认为柯三栋是想借刀杀人,杀人灭口,像陈胜刚刚说的那般!
该死!该死!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会有如此城府,此等假设言论,倒真叫我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豆大的汗水悄然从柯三栋的额角滑落,他的眼珠子快速转动着,不断思索应对的方式。
但陈胜会给他应对的时间吗?
显然,不会。
“张三,你现在唯一活下来的机会,就是坦白从宽,争取在短时间内将真正的幕后指使拉下水,让宋老先生进行快速审判,也许你的一家老小还有的救,否则我们要是无功而返,离开家和县的那一刻,就是你全家老小的死期,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陈胜淡然道。
张三身子发颤,眼珠子直转,联想起往日柯三栋等人高高在上,看他似蝼蚁的模样,顿时下定决心,大喊道:
“我招,我全招!就是柯三栋他们指使小人混入饥民群中,唆使饥民造反,好杀良冒功!
粮仓早就空了,刷满了容易点燃的桐油,火是我放的,这一切都是他们指使我做的啊,还请宋大人看在小人招供的份上,救救小人的一家老小吧!”
张三泪流满面,瘫倒在地,止不住地磕头。
完了,全完了!
柯三栋瘫坐在椅子上,仿佛全身骨头被抽离了一般。
“宋大人,这是污蔑,是污蔑!张三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是我等指使他煽动饥民造反!”
卢惠选厉声道。
他看向张三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对,对,张三他没有证据,他没有证据!”
柯三栋恍然惊醒,连忙高声附和。
没有书信,没有信物,就是口头命令,张三又有何证据?
哎呀呀,我真是慌了神,居然忘了这一茬,卢大人不愧是世家出来的子弟,临危不乱,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
“不,不,就是你们指使我干的!是你,是你柯三栋亲口命令我的!”
张三惊慌失措道。
而有底气的柯三栋此刻却是不慌不忙,全身骨头又长了回来,坐直身子,打着一口官腔怒斥。
“张三!你血口喷人,污蔑本官,若无证据,定叫你挨板子!”
“咳咳,谁说没有证据的?”
宋瑞轻声道。
有,有证据?
柯三栋闻言,挺直的腰板又垮了下去,心那叫一个拔凉拔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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