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宜兰当即便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际,她只觉得意识在下坠,仿佛做了个光怪陆离又冗长的梦,一望无际的识海波涛起伏,回忆也跟着断断续续。
烽火连天的古代战场,变成了一片安宁和乐的学校,好友们正在不远处招手,笑着问她是不是又玩游戏上头。
魏宜兰愣愣地还没开口,忽然就瑟缩了下。
像是天降暴雨,冷冽的触觉,迫得她一个激灵——
“……冷。”
魏宜兰哆嗦着醒来,乌发湿淋淋地贴上鬓角。
“醒了?”
高座之上,少年人熟稔的嗓音传来,那是比寒冷更让人惧怕的存在。
魏宜兰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听这话骤然睁大了双眼。
她抬头,和小暴君对视。
整个人都吓得魂不附体,昔日他剥皮的画面鲜血淋漓。
魏宜兰连忙后退道:“你怎么在这?!”
她惊恐不安地环顾四下。
这才发现自己已然身处敌营,连手脚都被缚住。
而她面前,是面无表情比阎罗王都可怖的沈霁临。
“慌什么?”
沈霁临一步步逼近,抬手将她凌乱的发拨开。
“你从前不是最喜欢黏着我?眼下给你机会,你反倒不愿意了。”
他手指冰冷带着阴湿的意味。
像是沾染了毒液的蛇。
“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宛如魔鬼般的冷冽嗓音,在魏宜兰听来跟催命符没什么区别。
他如今身形拔高了不少,褪去从前刻意伪装的温顺后,如今压迫感逼人,一言一动都透着股令人心惊的意味。
“你、你……别碰我!”
魏宜兰下颔绷紧,张惶到呼吸混乱。
她生怕自己的脸,下一刻就被对方撕下来。
沈霁临却恍若未闻,反而是扯起了她的长发。
“你该知道,我向来没什么耐心。”
他的手指跟湿摸墨发缠绕。
拉扯力道迫使魏宜兰抬头跟他对视。
沈霁临的漆黑眼眸像是潭水,一眼望不到底。
冰凉。
潮黏。
像伺机而动的冷血动物。
“只要你肯说出火药配方,郑晚瑶给你开出的条件,我可以给双倍。”沈霁临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也不会对你如何。”
修长纤细的指节,微微用力的时候,随时都能把头皮扯下。
他力道拿捏得恰如其分,使人恐惧不已。
“但如果你不愿意配合的话,那就别怪我冷血无情。”
他的声音轻极了,如青叶浅浅掠过一池静水。
可魏宜兰心里却像是被巨石压着,完全喘不过气。
起初,她的确被沈霁临的可怜模样迷惑。
少年人是美强惨设定,魏宜兰又是颜控,以为自己会是攻略系的主角,所以对他多有照顾,甚至百般关切。
然而就是这般掏心掏肺地付出,险些在紫竹林死在他手里。
更别提她曾眼睁睁看着,沈霁临活剥人皮。
他的阴狠毒辣已经刻进骨子里,无论怎样温言软语都无法矫饰。
魏宜兰只觉得害怕,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往日的情分?”
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像坏女人那样什么都不怕。
可她做不到。
甚至因为太过恐惧,导致连声音都是不稳的。
“如果……如果你真的还念几分往日情谊,就不会派人把我捉来。”
她知道自己就算说了也没用。
下场都是死路一条。
毕竟魏宜兰知道沈霁临的不少秘密,甚至还帮助过郑晚瑶对付他,少年人睚眦必报,根本不可能放过她。
“你不愿意来,我当然只好主动请了。”
沈霁临的手指很漂亮。
骨节修长,手背青筋突显。
然而此刻却比锋利的匕首还可怖,有一搭没一搭缠绕头发的时候,完全就像是要活剥人皮的前奏。
魏宜兰仰头,能感受到对方手上的力道慢慢收紧。
而他的脸精致而苍白,几乎没什么血色,瞧来十分妖异。
只见他的手指微微用力,魏宜兰便通到连眼泪都要飙出来。
“嘶——”
然而沈霁临的手却从头发转移到了脖颈。
这下子,她连叫喊的声音都发不出。
沈霁临说:“若这般好言好语相劝,你都不喜欢,那我自然只能用别的法子,去让人撬开你的嘴,到那时,恐怕就没这么轻松。”
他嗓音带着阴冷的意味。
魏宜兰脊背汗毛倒立,整张脸都因为呼吸不畅,而导致通红。
惊惧恐慌之感攀到顶峰。
可在这种接近死亡的时候,她却忽然觉得:
——或许死了也好。
太累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处处谨慎,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
她还特别贪生怕死,连一个人走夜路都怕撞鬼。
所以经过这么久的世事浮沉,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然而如今,紧绷着的心弦终隐隐要崩开。
哪怕真的将火药配方说出,沈霁临目的达成之后,她还是免不了一死。
更何况这么做便是助纣为虐。
一直逃避的魏宜兰,对上少年的视线。
他的眼瞳很黑,黑得宛如古井幽深,一下望不到底。
随着对方松开手,魏宜兰也大口大口呼吸着,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好,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事成之后,马上放我离开。”
“可以。”沈霁临答应得干脆。
他眼下泪痣,愈显出一种森然的冷感。
随后,沈霁临很快命人将她要的东西,一一寻来交给魏宜兰。
而在魏宜兰配制期间,沈霁临就坐在梨花木雕鸾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
这跟被虎狼盯上没什么分别。
她知道,那目光是审视也是警告,所以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情。
多拖延一刻是一刻。
只要撑到郑晚瑶前来救她,或许一切就还有转机。
随着最后一层粉末包进红纸里,魏宜兰状似担忧得看了眼窗外:“外头还在下雨,湿漉漉的,恐怕点不着火药的引线。”
沈霁临径自拿过火药在手心掂了掂。
就是这么个小东西,竟能爆炸生火,打得他引以为傲的鬼师甲兵无力反抗。
他不冷不淡道:“营中自然有棚子遮雨,自然碍不着。”
魏宜兰闻言,紧绷着的心脏,不由得更往下沉了沉。
看来很难拖延时间了。
两人一路行至后山空地,草棚下冷风阵阵,魏宜兰只穿着单衣就被捉了过来,此刻点火的手都在发颤。
不过,这样也好。
叫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冻的,还是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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