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待犯人向来都是狠辣无情,哪怕是在军中,也是出了名没人敢惹的小将军,在外人面前,他向来是一只又凶又狠的狼。
“你如今不宜动怒,还是好好休息。”
郑晚瑶叮嘱后便出去查看那十个被怀疑的人选,短暂地来到另外一个营帐之后,便瞧见里面关押着的几个男子都跪在地上,纷纷都大呼冤枉。
夏玄策将那份名单递给她:“这十个人当时都参与过计划,也是唯一有时间通风报信的人。”
他做事严谨滴水不漏,所以短短一个晚上的功夫,就已经将人全部带过来。
“如今要处理这些人,有两种法子。”夏玄策道:“其一是找出奸细严刑审讯。”
郑晚瑶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份名单:“这第二种,太傅大人要说的,应当就是格杀勿论,不放过任何一人。”
军中树立威严极其重要,若是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无辜之人,只会引起人心动荡,所以这第二点是不得已为之。
“殿下说的正是。”夏玄策与她默契地相视一笑:“要是能抓到内奸再好不过,到时候也能查出来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
郑晚瑶跟他都是聪明人,所以有些话不用明说两人都明白,她头一个怀疑的就是齐国蓄意挑起争端:“审着吧,契丹人纵然可恨,但这次恐怕还有其他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夏玄策俯身拱手道:“微臣定当竭力。”
“卫渊,你同太傅一起审讯。”郑晚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本宫记得先前在金吾卫的时候,刘岸教过你如何撬开犯人的嘴。”
自阴影中出现的青年半跪下:“是。”
然而真正开始抓奸细的时候才发现,不同于以往的可以直接用严苛酷刑去敲打,这回是要在无辜之人中找到那么一个奸细,后面即便是用了刑罚,郑晚瑶才发现那奸细的嘴巴相当硬,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引诱不出来。
气氛焦灼之际,令人意外的是十五忽然求见。
“刚才听人说主人正在为抓奸细的事情头疼。”十五那双幽绿色的眼睛看起来很是漂亮:“主人如果信得过我的话,不如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做。”
他虽然看着很柔弱,然而今时今日神情中却带了几分坚定。
“我其实……其实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所以如果是奸细的话,无论再怎样伪装,释放出来的感觉始终不会变,除非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然而他这段话刚说完,旁边的副将陈厉就忍不住嗤笑道:“你不过是奴隶而已,什么情绪不情绪的,休要在这里空口白牙说大话。”
“殿下时间宝贵,岂容你在此耽搁!”
就连旁边的夏玄策都有些眉头微皱:“军中要事不可儿戏,如今也不是争宠的时候。”
他自然能看出来眼前的这位少年看似柔弱无辜,实际上被郑晚瑶救走以后,便相当患得患失害怕被抛弃,这是奴隶们的通病。
审讯犯人兹事体大,若是有什么人暗中勾连,到时候只会酿下大祸。
然而不管别人怎么说,十五从始至终都只是紧紧盯着郑晚瑶的眼睛。
“主人,你也不相信我吗?”
他谁的话都不听,眼神纯粹又认真地看向郑晚瑶,对他来说,众人只是说些瞧不起的话而已,从前更为侮难听辱的话都能忍受下来,更别说是现在,他唯一害怕的就是郑晚瑶也会像他们一样看待自己。
精致漂亮,但又实在愚蠢的废物。
所以十五在得知郑晚瑶正在为审讯一事烦恼的时候,便想要利用这次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
“本宫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要证明给大家看才行。”
郑晚瑶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但见他除了一副异域风貌,其他地方跟普通人倒是没什么两样,不过都是两个鼻子,一个眼睛而已,然而人们却将他成怪物,更别说是能够感知他人情绪这种事情,听起来是天方夜谭,众人才会下意识质疑。
眼看着众人颇有微词,郑晚瑶倒是面无表情道:“不管是不是真的,一试就知道。”
她是在给十五证明的机会。
所以对方的眼神闪过一抹亮色:“好,我会证明给主人看!”
“想试可以。”夏玄策抬眸道:“但若是你并未成功,只怕是会让别人以为跟奸细里应外合传递一些不知情的消息。”
他虽然是提醒过十五,如果没有能力的话,会成为累赘,然而那时候只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今日倒是忽然说了这么一番话,时机也相当凑巧,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故意打探到内部,就是为了跟奸细互通。
毕竟当初也是这个奴隶,死缠烂打着要郑晚瑶买下,这样看来更加可疑。
“所以若是没找出来的话,恐怕到时候你也会被连坐受刑罚。”
夏玄策虽然看着温和又平易近人,然而折磨人的手段却人尽皆知,所以哪怕是笑着说出来这番话,却依旧让人感到恐惧。
十五只是看着郑晚瑶的眼睛:“我不害怕,我只想为主人尽一份心。”
少年脊背单薄瘦削,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那头微卷的银白色长发,柔柔落在肩颈上,看上去羸弱又实在美丽,唯独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了几分很坚韧的力量,这也是他唯一一次想要为人做些什么。
而不是纯粹当个美丽废物。
郑晚瑶若有所思道:“好,那便让本宫看看你的心意。”
对她来说,随手捡到的奴隶固然会有危险性,但即便失败了,左右不过是一并赐死,她向来不留不忠心之人,所以如今也算是试探。
只是郑晚瑶并没有想到,十五在感觉情绪这一方面,确实发挥了超强的能力。
但见少年挨个儿走到了那些被看押之人的身前,然后只问了一句话:“你是泄密者吗?”
他目光静静如一潭死水,一眨不眨盯着对方的眼睛时,精神高度集中且下意识攥紧了手,十五从来没有试过同一时间感知这么多人的情绪,所以全神贯注的状态下,大脑一阵阵刺痛,然而他却强忍不发。
直到问完最后一个人,他才浑身渗着冷汗道:“主人,我找到了。”
少年抬起手指指了这地上最不显眼的那个短衫粗布男。
“我的感觉不会错,只有他出现了心虚的情绪。”
这种异于常人的抓奸细方法,众人自然是不信。
然而郑晚瑶却像是对他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信任:“将他抓起来严刑拷打。”
她刚才不会看错,被指认出来的那一刻,那男人眼瞳中微妙的讶异。
“殿下,冤枉啊,怎么可能是小人……”
然而郑晚瑶一并置之不理,她面无表情拿起了旁边的铁块,上面被烧的通红滚烫,若是被烙印在身上,瞬间就会烧焦。
“你若是还不说,那便直接赐死。”
男人却恶狠狠指着少年道:“这厮绝对是故意陷害我!若是仅凭一句话就能定人罪状,那我甘愿赴死以证清白!”
陈副将也是皱眉道:“殿下,那小子确实不可信,本就来历不明,怎能任由他在此故弄玄虚。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带着质疑落在十五身上,但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是怎么看的,少年只是尤为执着地望向郑晚瑶。
“我没有陷害他。”十五额头冷汗淋漓,他视野之中有些发黑,晕眩到有些站不住脚:“主人,你信我。”
郑晚瑶看他忽然脸色发白,像是真的因为用脑过度精神紧绷,她并没有直说信不信,而是举起烧红的铁块,借着十五的由头道:“他非怪物之身,只是天生能猜透人心,关于这点,本宫已经验过真假。”
此刻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得借着十五的手强行逼男人现形。
“所以你若还不承认,那便在本宫手中受尽千刀万剐之刑再死。”
郑晚瑶嗓音冰冷好似恶鬼,随即便将铁块摁在男人脸上,霎时间惨叫声连连。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少女是动真格,并且因为那少年莫名其妙的话,叫他不能躲藏在无辜人身后,只能受尽重刑。
眼看着郑晚瑶又拿出一把漆黑锋利的匕首,男人终于忍不住提前动手:“公主殿下,你休怪我无情!”
他终于不再有老实人模样,眼中杀意顷刻而出。
郑晚瑶:“卫渊,动手!”
刹那间刀剑相向,脸上覆盖面具的青年挡在她面前,场面混论之际,男人不过轻弩之末很快便被卫渊擒住。
找出奸细后,郑晚瑶意有所指盯着少年的眼睛道:“初见那日,你也是这般窥探了本宫心思。”
“我不是有意。”十五大脑刺痛一片:“有时候想要不听不看不感受别人的恶意都做不到……”
唯独只有郑晚瑶救他于水火之中。
但后面的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他眼前彻底漆黑,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面仰倒,但这次并没有在栽倒冰冷地面上,十五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十分温暖的怀抱
营帐外,不放心赶来的裴景承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只见阿瑶再次将那低贱不堪的奴隶抱在怀中,他咬牙切齿道:“小爷就说他不怀好意!”
他对少年彻底起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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