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星星闪耀。
慧真大师张开双臂,风环绕着他,带给他丝丝缕缕的温暖,他眼眶汹涌落泪,双膝跪倒在地上。
“我道观弟子都死在郭家手里,姑娘不只是帮了我一个人,而是让我道观二十多名弟子,都能得到安息,此份恩情,没齿不忘!”
李神医也感受到清风中的异样,那风像是温暖的怀抱,一前一后簇拥着他,“孩子们,是你们吗?”
他双手颤抖,抱住了那缕“清风”,“鬼节有什么好怕,这些亡魂都是我们日思夜想的人啊。”
大家伙都感受到了什么。
清风吹过,沉重的石头从心底移开,心间仿佛生出了嫩芽,那是希望,是逝去的故人期盼的新生。
乔染抬起头,几只萤火虫飞到她的身边。
它们围着她,星星点点的光亮,照亮了整个海棠院。
“阿爹,阿娘。”
一只萤火虫飞到她的眉间,化解了她眉头皱起的纹路,她眸间落泪,唇畔拼命扬起抹灿烂弧度。
她想让阿爹、阿娘还有离开的亲人,看到她开心的一面。
萤火虫随着风飞去远方,她伸出手想要留下他们,可风永远留不住,他们终究要走。
风静了下来,大家知道,他们想念的人离开了。
乔染吸了吸鼻子,“诸位今后若想在京城谋生,我手上有些空铺子,准备做些营生,若要回家乡,我这里的盘缠,诸位切莫推辞。”
左相给她的嫁妆里,有一些铺面,两位皇子的添妆也都价值不菲,她如今有些钱财了。
大家多半是京城和城外的老百姓,被郭家残害,家里早就揭不开锅,如今乔染有营生,他们自然愿意跟着。
剩下的京外人士,有些想回去的,乔染都赠与不菲的银两,有些家已经没了,回去徒增伤悲,干脆留在京城。
赵哥和李神医都留在京城,慧真大师希望重建道观,乔染早就选好了城外的一块地皮作为谢礼。
一一道别后,慧真大师带他们从侯府离去。
迎秋在外接应,送慧真大师离开后,她才回到自家姑娘身旁。
喜房内,红烛点燃,杜靖文身着红色寝衣,安静的躺在榻上。
乔染坐在椅子上,眼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迎秋见自家姑娘本就消瘦的身形,又清减许多,手背上还有淤青和伤痕,她哽咽红了眼眶,拿出李神医给的药,“姑娘,疼不疼,我给你上药。”
“皮肉伤罢了,很快就会好。”
迎秋撩起她的衣袖,才几日而已,有些伤痕已经脱痂,乔染不瞒着她,“你家姑娘自小身体好,伤势比一般人恢复的快些。”
除了不会中毒,她身上的伤好的也比常人快许多,自小阿娘告诉她,她的血能解蛊。
杜靖文身上的蛊除了她无药可解,侯府不论找多少神医都唤醒不了。
“伤好了也不能大意,李神医配的药能消肿祛疤,姑娘的手这般好看,可不能留疤。”
迎秋执意给自家姑娘涂抹药膏,涂完药后,她目光复杂的扫了榻上的杜靖文眼。
“姑娘,要不就让世子别醒了,李神医说世子昏迷着也有身体上的反应,待生下嫡长孙,姑娘在侯府有立足之地。”
迎秋曾是国公府的下人,国公妻妾众多,她见多后宅里那些肮脏事,反倒觉得,世子这样半死不活挺好。
世子死了,侯府鸡犬不宁,自家姑娘不会好过,世子活着……迎秋不敢想象,以世子的性子,这后宅得多糟心。
迎秋想的越长远,眼角的皱纹就越多,乔染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你家姑娘可没想过一直留在侯府。”
迎秋愣住,“可姑娘嫁人了,不在侯府能去哪里?”况且自家姑娘做的这些事情,不就是为了嫁入侯府吗?
乔染眸色深了些,“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让迎秋坐在旁边,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曾经有一个小女孩,在她懵懂无知的时候,与大户人家的少爷定了亲,大家都说女孩是山鸡变成了凤凰,得了天大的便宜,所有人都告诉女孩,男孩是她的夫婿,她存在的意义,就是让这个男孩活下去。”
迎秋听出来了,这是自家姑娘和世子的故事,哪怕是十年前,乔老爷风头正盛的时候,乔家与侯府仍有天壤之别。
乔染望着窗边的喜字,记忆回到了北疆的夜晚,那是阿染死前的最后一夜,阿染像是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般,与她说了整夜的话。
阿染与杜靖文之间,远非命格与定亲如此简单。
“慢慢的,女孩将男孩的命看的比自己还重。
有一日大雨,女孩遇见男孩被几个富贵人家的孩子,按在地上欺负,女孩不顾安危冲了过去,帮男孩撵走了那些人,女孩拉住男孩的手,将他从肮脏的水坑里救出。
女孩犹如男孩生命中的一道光,自此,男孩经常跟在女孩身后,再也没有受过欺负。”
她的声音在这里顿了下,迎秋忙问,“后来呢?男孩应该会爱上女孩吧。”
她眼中摇晃着喜烛的灯光,只是那火红的颜色毫无温度。
“话本子里经常这么写,可现实中,男孩变得理所应当,他开始对女孩指手画脚,把她当做跟班和自我满足的工具,他从女孩这里得到了自信,也亲手毁了女孩。
后来,那些殴打过男孩的人找到男孩,他们让男孩去欺负女孩,只要他愿意,就会让男孩成为他们圈子里的一员,男孩同意了。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雨天,女孩被男孩推进水坑里,他们尽情侮辱女孩,拉扯她的头发,嘲笑她的付出,把尿滋在女孩身上,而男孩就这么看着,无动于衷。
等到那群人离开,男孩可能觉得良心不安,伸手想去将女孩拉起来。
女孩拒绝了,她站起身,将男孩推倒,再也没有回过头。”
迎秋气愤的站起来,“推的好,男孩太过分了!”
乔染平静的眼底增添了几分冷意。
“女孩对男孩没有任何感情,她不爱他,但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应得的那场高门嫁娶,她必须得到,然后,亲手毁了他们。”
“他们?除了男孩还有谁,难道是那些欺负过女孩的人?”
“女孩从没将那些人放在心上。”乔染没有回答那些人是谁,她望向杜靖文,男人的手指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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