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灰意冷
“母子团聚？”陆婉芸失声，半晌喉咙里头才发出嘶哑的笑声，“好一个母子团聚！云胤耀，你真是疯了！”
皇后直呼皇帝的名讳乃是大忌，惊得众人皆跪地不起。连舒窈的脸上也浮现错愕，不禁扯紧了云胤耀的衣袖。
“皇后殿前失德，立刻遣回梓潼宫，无朕诏令不得出！”
云胤耀也被陆婉芸的话气的狠了，但饶是如此，他也没和之前一样要直接废了陆婉芸的皇后职位，而仅仅是禁足。
陆婉芸并不在意，只看着相依相偎的二人冷笑，道：“庆国有皇上这样的痴情种，怕也是离亡国不远了！”
“皇后言行无状，还不将她请回去！”
“不必！本宫自己走！”
承德才将将赶来，就听见这句话。他敛眉低首，伸手将陆婉芸扶住，“母后，儿臣扶您回去。”
那一日，众人见着庆国的皇后带着她两个贴身婢女，和认养来的大皇子承德，四人缓慢、肃穆的离开了西宸宫。
此后后宫之中颇是风平浪静了好些时日，连珍淑妃也因为被灌了毒药而身子虚弱，没法作妖。
梓潼宫中，陆婉芸瞧不出多么难过，只是面色确实不如以往来的愉悦。
馨雪端着内务府新发的冰进来，将里头化成水的冰换取出来。等她停下手中的动作，陆婉芸才道：“父亲那边可有回信？”
“回娘娘，如今还没有的。”见陆婉芸面色不虞，就又道：“许是时间太短，老爷还没来得及吧？”
“来不及？”陆婉芸摇头，言辞略有凉薄，“这几日过去，就算是送到皇城之外的信也该有回音了。”
馨雪和清月不敢开口，恭顺的立在一侧。
良久，陆婉芸轻叹，“罢了。”
直到又过三日，陆婉芸才接到她父亲的回信。看罢心中内容，她便随意的将其放在桌上。原因无他，只因为信上让她大局为重，莫要因皇帝一时糊涂而帝后离心。
大局为重。
一时糊涂。
陆婉芸露出了这几日以来最大的笑容，眼角都笑出了泪水。果真，她之前的感觉没错，她的父亲，眼里只有陆家的利益！
“娘娘，您......”
馨雪担忧开口，伸手拉住陆婉芸的手。
“本宫无事，只是觉着繁华迷眼，连父亲也是如此。”她闭了闭眼，“和家族利益比起来，儿子女儿果真都该咽下委屈。”
她脑子里回想起心中的内容，里头让她做好一国之母，诞下皇嗣，如此陆家便能根基更稳，毕竟皇帝已经允诺从她腹中出来的儿子，就是储君。
庆国的储君啊！
如何让人不心动呢？
在舒窈被捅破身份还能成为皇贵妃之前，陆婉芸和陆家想的也大差不差。她是陆氏嫡女，自然时时刻刻的都会考虑家族利益、父母兄弟荣耀。
不过她是准备扶持承德上位，并未是打算要个自己的亲生孩子。
至于亲自给云胤耀生子，他也配？
可如今——
陆婉芸只觉得都是过眼云烟。她上辈子、这辈子都考虑着家族利益，可自己的父亲却不愿出面帮她！那怕只是在上朝的时候提出反对意见！
陆家百年大族，只要她父亲愿意开口，朝中反对的官员必会趋之若鹜。
“为了不触怒天颜，就让自己的女儿受这样的苦楚么？”陆婉芸喃喃自语，“就差一点，我就能报仇了。”
她大抵猜得到父亲为何不愿，而是回信劝诫。无非是珍淑妃如今生圣宠正浓，他不愿意真的让帝王对陆家不满罢了。
至于那日在太后寿宴上陆家的询问，哪怕那时他们言之凿凿，满面不赞同，也仅仅是为了试探皇帝和太后的态度，仅此而已！
“母后，您还好吗？”承德轻手轻脚的过来，有些自责，“是儿臣思虑不周，若不是您听了儿臣的建议，也不会——”
“与你无关。”陆婉芸有些疲倦，“就算没有你的建议，本宫也会做这样的事情。英亲王妃成了皇贵妃，丢的是整个皇室的脸。”
“云胤耀丢得起，本宫丢不起。”
陆婉芸如今对云胤耀已经没了基本的尊称，眼底仅剩下厌烦和疲惫。她重活一世，本以为能够让舒窈母子被钉在耻辱柱上、能够报仇雪恨、让初成无缘帝位，可云胤耀的偏爱告诉她，她如何做都是没用的！
比前世好些的，也仅有没有丢掉这条命！
可等着初成成了皇太子，她离死还远么？
“承德，让你入宫，是本宫思虑不周。”她心中百转千回，终是对这个孩子存了愧疚，“若非本宫一己之私，你也不会处于这般尴尬境地。”
“母后，如果您没有招儿臣入宫，儿臣兴许活不过这个春天。”承德并不赞同陆婉芸的话，“不管母后要做什么，承德都听母后的。”
陆婉芸目光沉沉，“便是又没了这个尊贵身份，也无妨？”
“儿臣当时入宫本也不是为了这个身份。”承德笑了，神情真诚，“从一开始，儿臣就是为了替父母还英亲王的恩情，为了母后当时给我的一份柔情。”
陆婉芸哑然，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她笑中带泪，竟是语不成调。
许久她才平复下来，道：“那此后你就一直跟着我吧，或许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但至少衣食无忧。”
二人的谈话并未外传，不过后宫中还是风起云涌。
原因无他，正是檀云殿的瑶嫔，小产了。而证据，再一次的统统指向了梓潼宫被禁足的皇后娘娘，陆婉芸。
“皇上，皇后娘娘也只是一时糊涂，被前些时日的事情气昏了头，并非出自本意的。”舒窈和云胤耀是一起来梓潼宫的，看着陆婉芸一身素服却更加娇美，舒窈不禁越发警惕，“皇后娘娘，皇上只是小惩大诫，您何必......对瑶嫔下这样的手呢？瑶嫔可是您的表妹啊！”
陆婉芸站在那处，面容平静无波。等着舒窈的话说完之后，她才开口：“三言两语的就将罪名盖在本宫头上，皇贵妃还真是迫不及待的要取代本宫了。”
“本宫也不与你争，给你行个方便如何？这皇后的位置，本宫不要了。”
她歪了歪头，似笑非笑的瞧着舒窈，示意馨雪将东西拿上来，“凤印在此，皇贵妃，你来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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