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在卢应星的护送下,一身绯色官袍的谢怀远来到了幽州城下。
这沿路走来,路上全是逃难的百姓。
叛军虽然凶悍,但那都是对付官员的,对于百姓他们是秋毫无犯。
而且刚到城门下,谢怀远等人就发现不少叛军正在巡逻。
毕竟这些人里有不少都是军户,闲时是农,战时是兵,所以这倒也不奇怪。
而城楼上正喝酒吃肉,吃的满嘴流油,胡子拉碴的沈炼看到来人,则是下意识咽了咽唾沫。
他想过不少人来招安,可没想到来的却是谢怀远。
殿下到底怎么想的,还有自己的身份,不会被他们给叫破吧。
一旦真打起来,自己也不一定能护得了他啊。
“五哥,朝廷来人了,说是来招安的。”
“他们带了圣旨!”
“咱要不要见见?”刘秀才等人满脸犹豫的看向了沈炼。
当反贼归当反贼,他们也不想当一辈子反贼,毕竟一家老小总不能陪着一块去掉脑袋吧。
而且来送圣旨的都说了,陛下知道了幽州的情况,对于他们,只要愿意放下武器,那就既往不咎。
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就坡下驴。
“那就去见见!”
沈炼直接在袖子上擦了擦嘴。
他也看出了这帮人已经心生退意了。
可陛下那边没下令,他就算想退,也不敢退啊。
然而,就在沈炼要走的时候,一个女人却是站了出来。
那是之前同舟会留下的细作。
也是为首那人怕这些乌合之众反悔,特意留下盯着他们的。
“若是不想李君竹死,你就好生说话。”女人的语气生硬异常。
“知道了!”沈炼不耐烦挥了挥手。
要不是为了陛下跟殿下的大计,他早将这些人杀光了。
而城楼下,马上的谢怀远也是异常紧张,他双手死死扣紧了缰绳。
“谢相,咱们该下马了。”卢应星在一旁提醒道。
他自然看出了后者的紧张。
“哦,哦!”谢怀远这才反应过来,下了马。
他深吸了口气,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暗示,一群叛军而已,难不成会比朝堂上那些官油子难对付。
可当城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却瞪圆了眼珠子。
“沈……”
听他一开口,一旁的卢应星,以及迎面走来的沈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老爷,您叫我?”也就在这时,一身婢女打扮的止戈连忙走上前来。
谢怀远被打断之后,也是一阵后怕,刚刚他差点就说错了,幸好,幸好止戈上来打断他。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而沈炼跟卢应星也是暗自吞了吞口水,这可是在叛军老巢,一个不慎,就算他们全部动手。
都不能保证带着谢怀远全身而退。
幸好秦云安排了止戈过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老爷,您是想找圣旨?”止戈将圣旨递了过去。
“啊对!”
谢怀远收敛心神,接过圣旨当即冲着沈炼带来的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辛苦了。”
嗯?
听着谢怀远这话,一帮人是面面相觑,他们这是造反是谋逆,可来的这个大官居然说他们辛苦。
这是嘲讽还是什么?
见众人面色古怪,谢怀远知道自己这是又说错话了。
“尔等可能很疑惑,老夫为何要说诸位辛苦。”
“因为陛下知道,你们不是叛军不是反贼,而是忠于我大乾的义军。”
“你们想的不过是一日三餐的温饱,想的是一家人团团圆圆。”
“可就是有些赃官、贪官,他不让你们活。”
不得不说,谢怀远不愧是当宰相的,这话锋一转,立马说得这帮人眼窝子都开始泛红了。
而他自己也同样双眸赤红,声音沙哑。
“陛下说了,你们杀裴庆杀的对。”
“就算裴庆不死,陛下也是会杀他的。”
这!
听到谢怀远这么说,众人心里都是一惊,在他们心里杀官已经算是跟谋反同等的重罪了。
可现在这人居然说他们杀的对?
“这位大人,陛下真的不怪我们?”刘秀才朝着谢怀远拱了拱手。
他虽然只有秀才功名,可谢怀远身上这绯色官袍,却只有朝中重臣才有资格穿。
“自然不怪,老夫谢怀远,当朝宰辅,也是太子的岳父。”
“老夫自然不会用话诓骗尔等。”
谢怀远这话一出,叛军众人立马沸腾了起来。
他们没想到,朝廷居然对他们如此重视,派了宰相来跟他们商量。
但张瘸子却是凑在沈炼几人耳边小声嘀咕道,“五哥,会不会有诈?”
“怎么说?”沈炼同样压低声音。
“会不会朝里的大军都去了边境,他们这是派个人来想拖延时间,等援军过来围剿咱们?”
“不是没这个可能。”沈炼小声嘟囔道。
他当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可这些自然不能跟这些叛军说。
“谢相爷,你来我们这儿不会是缓兵之计吧?”
“朝廷的大军不会躲在哪儿准备将我等一网打尽吧?”
沈炼拿着刀指着谢怀远道。
一听他这话,原本还一脸感恩戴德的众人,立马慌张的查看起了四周,深怕有伏兵伺机冲杀过来。
“自然不会,老夫可以随你们一同入城!”
“谢相!”一看谢怀远居然主动要跟着叛军入城,卢应星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原本还疑神疑鬼的众人,瞬间看着谢怀远,主动让开了一条路。
而当卢应星要跟着一起的时候,却是被众人拦住。
“你们……”
“好了,你们就在城外等着,老夫不会有事的,这些人都是被贪官害苦的老百姓。”
“老夫不信,他们会害我。”
说着,不顾卢应星满眼阻拦之色,谢怀远却是径直进了幽州城。
沈炼也头前引路,将众人带到了原本的刺史府。
“相爷请!”
“不知这位壮士怎么称呼?”谢怀远抬眼看他。
“这是我们的大哥,王五!”刘秀才当即介绍道。
“原来是王壮士,久仰久仰。”谢怀远拱了拱手。
“相爷请。”
“其余人去杀头羊,今日我要宴请相爷!”
说着话,几人便进了刺史府正堂,虽然裴家父子的尸体被弄走了,可地上的血迹依旧格外明显。
不过谢怀远倒是不甚在意。
“不知相爷此来,真的是陛下老爷的意思,还是?”让人上了茶,沈炼陪着谢怀远落座着问道。
“既是陛下的意思,当然老夫也有自己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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