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洛杉神色僵硬,秦向晚呵呵一笑:“看我这嘴,哪有治不好的病,那杜二公子定舍不得你,千方百计为你寻良医呐。”
秦洛杉没说话。
秦简樱心中更加轻视,连假笑都不愿意维持。
“原来你还知道些羞耻呵呵,”秦向晚笑道,“颖儿还有几个月就回来了,你要死就赶紧死,别冲了新年的喜气。”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只剩双眼黑得惊人。
秦简樱拿手点着她眉心:“你几个月前说的话真是吓死我了,没想到你是只纸糊的老虎。”
“是三妹的错,惹了大姐生气。”秦洛杉吃痛,抓着秦向晚的手就要跪下,“只是我如今命不久矣,望大姐万万不要生我一个将死之人的气。”
“呵呵。”秦简樱毕竟是个要面子的人,见对方如此示弱,一时无措,飞速抽回手。
露出个鄙夷神色,摔门而去。
等秦简樱走后,雅华沉默从幕后走出来,跪到秦洛杉跟前。
“怎么了?”秦洛杉疲惫至极。
雅华:“大小姐如此行径,是否需要我告诉老太爷。”
“告诉祖父有何用,难道他会向着我不成。”秦洛杉看她,“你是祖父身边的人罢,没必要跟我一条路走到黑。”
“我不是徐韧。”雅华简短道。
“徐韧也不是那种人。”秦洛杉道。
“小姐心里还是记挂她,何不去找她。”
秦洛杉不说话了。
“她太不听话了,听风就是雨,我想磨磨她的性子。”秦洛杉终于松口。
昨日是一怒之下失了理智,可清醒下来就明白,徐韧不会害她。
“外面落雨了,近来是一场秋雨一场寒了。”雅华望着窗外,“不知她去哪了。”
秦洛杉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一时无语。
“备车吧,”她收回目光。
雅华问她要去哪。
秦洛杉却没回答,只说:“若是我能病好,我会将你从祖父手下讨要来,此后都跟着我。”
雅华恭声:“是婢子之幸。”
秦洛杉点头,撑起油纸伞出了门。
此时徐韧正只身一人踟蹰在秦府外面,不时探头张望着门口。
希望能有人出来找她。
每一次轻微响声都换来徐韧期冀的一瞥,最后尽化为无尽的失望。
绵绵秋雨叫她浑身发寒,徐韧难耐呻吟了一声,轻轻伸手捂住自己胸口。
而她衣角被稀释了的血水慢慢滴下,冲进她鼻腔,是浓郁清冷的腥气。
“不行,得去找个没雨的地方好治伤。”徐韧最后留恋地看了眼秦府,转身跌跌撞撞消失在雨幕中。
她走后,秦洛杉正好出门,路过了徐韧方才待的地方,那里几缕血迹早被雨水冲刷得干净,什么也不剩了。
此时杜府杜恭孝也踏上了马车,穿过沉沉雨幕,停在风月楼面前。
这里没有客人,只有楼角垂着一盏深蓝晶莹的宫灯,在风中轻盈旋转。
这是有客的标志。
杜恭孝下车,看到五楼一扇窗正对他开着。
他撑伞驻足片刻,白青从楼中走出来:“公子,秦小姐今日一人来的。”
“徐韧呢?”
白青耸耸肩:“没见到。”
杜恭孝上楼时刚刚推门就被清雅幽香飘了满脸,他脚步一顿,就听里面秦洛杉嗔道:“为何不进来?”
他将伞递给白青,示意他先下去。
杜恭孝走过屏风看到秦洛杉正倚着床头看书,一腿略支起一腿放平,面上端得一副雅静贤淑,动作却十分懒散。
“怎么看起书来了?不费心神吗。”杜恭孝边走边过去拣起书本,被封面闪亮亮的《话本子合集》亮瞎了眼。
杜恭孝扫了眼其中的虎狼之词,不动声色把书放得远远的。
“你今天找我何事?”秦洛杉无聊地伸了个懒腰,“不过那话本子可真无聊,尽是些封建糟粕,你死我活的故事。”
“你死我活?”四个字在杜恭孝口腔里滚了一圈,再吐出口竟有别样的韵味。
“你爱我,我爱你,我们两个甜蜜蜜是一对。”秦洛杉比着手势,呵呵笑道。
可她眼底却是结结实实的冷漠。
“你心情不好?徐韧呢。”杜恭孝单手把玩着腰间双鱼坠子,随口问。
秦洛杉:“……想害我叫我赶走了。”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杜恭孝问。
秦洛杉托腮,乌鬓垂到雪腮旁,她嫣红唇瓣一动一动的:“谁知道呢。”
反正她是心凉了。
秦洛杉冲他勾手指,待他走近,她伸出手指虚虚扯住他袖口,“你的字是什么,为何从未与我说过。”
“我字轲,今日怎么想起问这个事了。”杜恭孝本想挣开,却察觉到她手指冷得似冰。
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他眉眼微动,盯着秦洛杉略带渴求与凄哀的眼神。
他胸口微微一窒,不动声色反手包裹她手掌。
“你手为何如此冰?”
秦洛杉低头浅浅笑了一声,想抽出手:“大抵是要死了罢。”
她神色悠闲,好像在草原上散步那般自在。
下一刻手心就像被烧红烙铁烫了下那般,她不由得失声尖叫起来。
窥见她眼底的责备,杜恭孝心渐渐平静起来,他想要伸手归置好她脸庞边的碎发。
可手伸到一半,他犹豫了,只定定看着她,慢慢缩回手。
杜恭孝:“说这样的话,是诚心叫我不好过吗?”
秦洛杉还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摇摇头避开他,走到窗前。
外面的青石板路被雨冲刷得干干净净,风中泛起泥土腥气,她靠在窗框上,眸子微垂:
“你们这儿太坏了,我玩不来。”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秦洛杉摇头:“步步如履薄冰,处处虚情假意。”
尤其是捡来的小孩,悉心养着,竟然还是个有自己主意的狼崽子。
她真的玩够了。
杜恭孝看她脸色越发恹恹,伸手递给她参片:“你含一下,这些事我们呆会再说。”
秦洛杉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笑了下,刻意伸出手抚上他手背。
手背仿佛被水蛇缠上,杜恭孝心头一惊,后背早已绷直。
秦洛杉佯装要松手,杜恭孝想叫她拿参片,下意识拽了下她,秦洛杉从善如流扑在他怀里,顺势把脸埋在他胸口。
外面天色晦暗如墨,裹着雨气的风狂暴闯进来,“啪”一声吹得窗扇大开。
雨滴落在秦洛杉额角,凉丝丝的,杜恭孝望着她精致的面,喉头滚动了下。
秦洛杉望着眼前长眉入鬓的男子,眼中尽是对自己的担忧,她伸手,微微一笑捧过杜恭孝的脸,接着俯身轻轻吻住他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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