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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长安夜月


远处秦洛杉正和一白衣金发少年亲昵交谈,那少年看来很是油嘴滑舌,叫秦洛杉连连发笑。

至于他的脸,很有波斯人特征。

言行看起来却不像波斯人,倒像个正宗中原混子。

少年捻了朵花簪在她鬓角,嘴动了动,好像是在夸秦洛杉人比花娇。

秦洛杉抿唇笑了笑,主动拉着他进了一家不菲的店铺。

杜恭孝呆愣许久,他气笑了。

一时只觉得自己蠢得出奇,连原本贴在胸口的信此时也压得他喘息不过。

他想将信扯出来,可一时下不了手,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抽搐。

原来对着一个外邦蛮子赔笑,就是她的大事。

甚至对着他的笑容也叫杜恭孝感到刺目厌恶,而非往日的心动。

杜恭孝深深闭了下眼,周身的热闹黯然失色,再挑不起他的任何情绪。

而他先前为秦洛杉精挑细选的一只梅花簪子,却被他攥得变了形。

“走。”他勉强将碎银拍在瓷人摊主桌铺上,只说了一句。

白青还不想动,颇有忿忿之色。

杜恭孝一马当先先走了——他还不想因为她在闹市来大吵大闹那套。

更可悲的是,自己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她?

她从未回应过自己任何笨拙表达的心意。

一次,也没有。

“我简直是蠢到极点,竟然一次又一次相信她的鬼话!”杜恭孝心道。

想着她曾经的言行举止,尤其是在枫林那次,自己刚刚将她拉出来,她转头就又往孙棣那边凑。

简直和漂泊在海上的粟特人一般的习性,利所在,无不往!

那样重利轻情的人,哪里会有心的呢。

簪子彻底断在他掌心,刺穿皮肉。

就在杜恭孝失魂落魄,迈着急匆匆步伐离开后。

秦洛杉才后知后觉地抬头,方才好像有道灼热目光在注视着她?

她的眼急切扫视了圈人群。

没有。

倒是对上了几道油腻不怀好意男人的目光。

秦洛杉还不死心,不顾身边的少年追出去又寻了几步。

少年抱臂慵懒打量着她,好像猫在打量自己手下的小老鼠。

“姐姐,你不乖哦。”喘息间,少年阴森的声音就落在秦洛杉耳侧,好似阎王索命。

秦洛杉心头火起,勉强压着再一转头,竟然意外看见了几步外一脸懵的徐韧。

她嘴角还挂着糖霜。

唯一的救命稻草!

“徐韧!”秦洛杉用眼呼唤着她。

徐韧用一种色眯眯眼神瞧了眼少年和秦洛杉,做出一副识相表情,抬脚就走。

“回来啊。”秦洛杉不管不顾喊出,奈何徐韧没有回头,反而越走越快了。

“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秦洛杉彻底绝望,双腿一软倒下,任少年怎么威胁也不动了。

少年见她这副被吓坏了的模样,一时神色有些怪异,还有些好笑,正想伸手去扶她。

“好啦,不吓唬你了。”少年笑嘻嘻正想说什么时。

秦洛杉打断他,声若蚊呐:“你能给我买个糖葫芦吃罢,我有点站不起来了,腿好软。”

少年看了眼几步外的糖葫芦摊子,只抛了锭银钱扔过去,反手接过来递给秦洛杉。

秦洛杉接过来咔嚓咔嚓就吃了起来。

看她吃得欢快,他眼中爆发出某种热情的光芒,好像得到了投喂小动物那种快乐。

“还想吃什么吗?”他主动问。

秦洛杉随便指了个摊子。

在少年去买饴糖时,秦洛杉起身撒腿就跑,比兔子还快,可见孤掷一注之感。

只要找到杜恭孝就安全了。

他肯定不会不管自己的。

“我这么吓人?”少年回头只看到她远远的背影。

他撇了撇嘴,将手中的饴糖咔嚓咔嚓咬了几口,甜得牙瘆。

方才的热情兴奋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正抬脚时。

突然头顶传来异响,他跪倒翻滚躲过,才发现是徐韧从街边二楼想直接跳到他身上偷袭他。

一击不成,徐韧攥着刀就冲他眼睛而来,少年没想真动手,倒真被她逼退几招。

“谁派你来对付我家小姐的!”徐韧学着秦洛杉平时的模样,吼道。

其实她心里虚得很,仅仅几招,她就感到少年的武功深不可测。

“聒噪。”少年掏了掏耳朵,闪身跳到房顶上,俯瞰长安夜景,在屋顶上跟着秦洛杉。

眼看着秦洛杉跑着跑着还回头看看他,少年嘴角扬起几分笑。

别说,她今日穿得虽然淡雅,但是跑起来还真有几分轻盈大方的姿态,好似海东青那般。

眼见她真的追上了杜恭孝等人,惊慌失措地钻进杜恭孝怀中。

杜恭孝虽然有点僵硬,但也没推开她。

一旁白青听她说了几句,竟然真的拿眼搜寻着自己,眼好几次掠过自己。

差点就被发现了。

少年察觉到白青的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自己今夜本是出来寻开心的,并不想见血。

于是他放轻呼吸,压低姿态,脚尖腾挪,脚下的砖瓦仅仅响起轻微声音。

白青的目光随音而至,如有实质那般如同天罗地网笼住他,几乎叫他抬不动脚。

二人遥遥对视,仿佛在空中溅起火星,撕破这暗夜那般。

“被发现了。”

“找到你了。”

二人心中同时说道。

眼见彻底被发现,少年无所谓直起身子,开始逃跑。

白青足尖一点,身子腾空,踩着几处墙角翻到屋顶上,飞快拉进二者之间距离。

他轻功是童子功,京城内少有低手,三息间就追到与少年距离不足一丈之处。

就在少年要转身时,迎面不同寻常的声响却叫他警觉。

他将身子拧得和麻花一样,紧接着身前下一道袖弩如影而至,他欲要躲避。

迎面却见白青已经抽刀劈头对他砍来,双方权衡下,少年无奈拔刀硬抗。

那短弩却擦着他耳廓而过,险些撕裂他大半耳朵。

血霎时在月光下成了粉红的珠串,莹莹一亮,剧烈疼痛叫他察觉到危险。

但少年嘴角依旧挂着信心满满的笑。

他拼尽全力逼开白青刀锋,身子一软泥鳅般从白青腋下钻走,临走抓了把粉末在空中一扬。

偷袭得手的徐韧万分兴奋,还要追。

“等等!”白青生生喝停徐韧脚步。

那少年离开的方向泛起一道妖媚紫雾,如少女的手帕柔美地随风飘动。

白青对敌面不改色,此时看到这紫雾却如临大敌,抓着徐韧的后衣领就飞掠出数十丈,没停。

他身子轻盈,好似一只张开翅膀的鸟,穿梭在上元佳夜的灯火璀璨中。

直到彻底避开那片紫雾,他堪堪停脚。

徐韧被他勒得险些翻了白眼,偏脸还动不动撞到他生硬小腿上,硌得她生疼险些叫了起来,好容易喘了许久恢复了些许体力,就听“滴答滴答”声不绝。

奇怪。

也没有下雨,哪来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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