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拖着伤臂,苦哈哈扫视二人,还是说了几句公道话:“公子,秦三小姐若有身边武功如此高的人,我不会不察觉。”
“所以真的可能只是被贼人盯上了。”
“想劫财或是劫色,都未可知,况且我方才交手,确实感到那少年对秦小姐不怀好意,她曲意顺从也是没办法,保命而已。”
杜恭孝略略动摇几分,略显挣扎。
一旁的徐韧争着说刚开始出来时确实是和秦二与江睿在一处。
“只是后来他们浓情蜜意去了,小姐也就不便上前讨嫌。”
“不过撮合他俩,不是杜公子你的意思吗?不然小姐如何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徐韧直白的话语,叫杜恭孝内心怒火如被兜头冷水泼下,反而生出一股无地自容之感。
秦洛杉眼见解释清楚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转身出去。
杜恭孝回过神,也立马追了出去。
“你追我作甚?”
秦洛杉在窗边走着,冷风自窗缝渗出,依旧寒意森森,她回头看他。
杜恭孝一时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定定看她。
谁知他神色也渐渐平静。
“我想和你道歉的,但我又觉得张不开口。”
“就像事情总有两面性,你在乎你,我必然会花更多精力揣测你。”
杜恭孝这话说得理所应当,叫秦洛杉很想给他个嘴巴,叫他清醒下。
天遂人愿。
冷风猛地吹起,推着窗扇在二人中间弹出,拍到杜恭孝鼻尖。
他吃痛捂住鼻梁,在痛楚中抬头,看见秦洛杉好像很开心地笑了。
可再定睛,只有她的肃面以对。
她抱臂看着自己。
二人四目相对,杜恭孝颇为狼狈拿袖子掩面,害怕自己鼻血涌出。
她高高俯瞰着自己,杜恭孝不由得苦笑,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知晓了,我不生你气了。”秦洛杉平声,掸了掸衣衫上的灰。
“麻烦杜大人,帮忙查下那少年什么来路吧,还有给钱江静找点事干,别叫他终日对我逞能耐。”
“做了这些你就原谅我吗?”杜恭孝执着追问,顺手关上作乱的窗扇。
秦洛杉眉眼微动,微笑:“你猜。”
杜恭孝看得有些痴了。
当她笑吟吟看着自己,好似食人的艳鬼,偏偏以最纯良的姿态靠近自己。
秦洛杉离开后,她站过的地方却留下本小册子。
杜恭孝心砰砰直跳,拾起打开发现是她在枫林里的画像,灼灼红叶都莫能比人艳。
他很自然地将册子捡走,没有一点想还给她的意思。
至于钱江静,他摩挲着小册子,面无表情,眼中却尽是狠戾——他想为他妹妹复仇,自己又怎能不帮一把。
于是杜恭孝和白青说了这个想法。
当晚白青就给身边人颁了个任务,无论用什么办法,要叫钱江静知道他妹妹是死在孙棣手里的。
“他妹妹不是叫庆王玩死的吗,”白青治伤时脾气尤为暴躁,额上渗出大颗汗珠,“原原本本告诉他,最好把场景也给他重演一下!”
白青今日对秦洛杉心中也是有愧,因此办事格外积极。
每天为难秦三一个病秧子他倒是来劲,自己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个真汉子。
这边秦洛杉小心翼翼过了几天,听说钱江静近来只是在家中发疯,连朝都不上了,心里宽慰许多。
看来他是知道了。
为了刺激他,自己还将当年在牡丹田捡到的他妹妹的碎衣料塞进锦盒里,偷偷交给白青。
“放心,我一定交到他手里。”白青拍胸脯保证。
听闻钱家那天静悄悄的,只有大夫来来往往。
听小喇叭徐韧说,钱江静看到妹妹衣料,一时突发心悸,心痛不已。
结果救过来后,就非闹着要去边境从军,叫钱家主上了家法,看来得躺半年几个月了。
闻言秦洛杉还有点失望——她很是期待了一下孙棣和钱江静的狗咬狗场面呢。
这边秦洛杉整天变着法子想怎么去刺激钱江静。
又想到杜恭孝在宫闱女眷手中吃了亏,秦洛杉出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想法,开始疯狂结交后宫女眷。
奈何那些娘娘平素什么好东西没玩过赏过,又因为日日围着皇帝一人转,养成极小的心眼和极刁钻的习性。
她们很多人对秦洛杉的不清白身份颇有微词,又嫌弃秦家门楣浅薄,不是正宗的门阀士族。
于是秦洛杉屡屡碰壁,一张脸被人反复唾面自干。
她不气馁也难免有些沮丧。
主要是沮丧大笔银子如同扔进深井,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她有种当无头苍蝇的挫败感。
某天一张宴会上,她却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太子妃杜青云。
她和真源公主冯令月手挽着手,笑得可不开怀。
可当她看到秦洛杉的瞬间,脸上的笑意迅速被嫌恶所代替。
她们二人耳语片刻,竟朝着秦洛杉信步走来。
“参见太子妃,参见公主殿下。”
杜青云是杜家的主家嫡女,比杜恭孝的位置还要正,又因为自家爹爹是太子从小的太傅,从小就和太子绑了娃娃亲,刚及笄就过了府。
因此见到暗地里向着齐王的小庶女秦洛杉,自然是七个不服八个不顺眼。
杜青云咬着牙根:“听闻秦三小姐近来生意做得不错?”
“太子妃谬赞。”
“还是有些头脑,不过上赶着贴着男人就不太理智了。”
杜青云再次嗤笑:“以为做些下贱买卖,赚些臭银钱,就真能改变什么了?嗯?”
她拿团扇挑起秦洛杉的下巴,盯着她的眼:“下九流的贱玩应,不仅是个淫荡,更是个眼瞎的。”
她高高举起团扇就要扇秦洛杉。
秦洛杉正预备受着时,不由得绷紧浑身的皮,谁知等了许久,那团扇只是云朵般轻轻落在她脸上,如同抚摸。
秦洛杉错愕抬头,却对上杜青云嘲讽的眉眼。
这一下不仅是打在秦洛杉脸上,更是打在她心上。
原来有人能伸手想打自己就打。
自己还得舔着脸叫人打。
“恭送太子妃。”秦洛杉直着眼,软软柔柔说。
杜青云原本没解气,还想再嘲讽她几句,说劝她莫要再抱着些不切实际的狼子野心,她还想说,自己的夫君太子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是未来的君主。
这话是说给秦洛杉,也是说给自己的。
可面对秦洛杉呆滞的眼神,像是被吓坏了。
杜青云却兀自笑起来,笑容美艳嚣张似凌霄高攀枝头。
对这样一个弱小的对手,何必再浪费口舌。
冯神武身边都是这样的蠢人,自己看来也是担忧过头。
从始至终冯令月看秦洛杉的眼神都像在看一坨烂泥,甚至带了丝厌恶。
没有说一句话劝阻的话,便迫不及待带着她离开了。
仿佛忘了自己与秦洛杉通过沈扬的交易,忘了她从秦洛杉手中强抢来的那莫多银两。
忘了自己曾用自己的权势,逼秦洛杉做出多大让步。
秦洛杉受了这一通嘲讽,呆在原地,良久轻笑了声。
再抬头时,她已经收敛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映着众人看热闹的目光,挺直了腰杆,好像向日葵那般绽开笑颜,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继续与人交往逢迎。
众女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丝不解和诧异,她们像是看什么脏东西那般看着她,避之不及地躲开了。
她们的生长环境决定了,她们不会理解秦洛杉,这辈子也不会。
即使家庭遭受变故,她们也只会守着自己的体面直到死。
人们称之为风骨。
而秦洛杉从来就没有过那个东西。
自然也不会感到有什么难以忍耐的。
可她在心中起誓——自己绝不会一直如此,如此弱小,只能恬颜求生。
自己会叫这些瞧不起自己的人,都后悔。
那天冬日罕见没雪,秦洛杉步行出宫时望着身后鲜艳的城墙。
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想到既然后宫女眷如此难以讨好,那自己何不放自己身边人入宫?去夺一番陛下的恩宠。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月满——她的身份虽然低贱,但月满身上有一种能叫所有男人为之倾心的气质。
如同
即使是九五之尊也一样,毕竟龙根也是根。
可她这个想法想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实施的办法。
当今陛下并不是那么好女色,而陛下身边的宦官自己也没有办法接触到。
杜恭孝总归是官宦子弟,对太监的重视程度还是差了点,况且他的身份,也并不能真正得到那些权宦的心。
家奴和臣子,二者之间总是有嫌隙。
加上月满,她入宫为自己也为她,来拼一个好前程吗?
这些问题秦洛杉想得脑痛。
她索性打算直接去问问月满的想法。
自己虽然可以肆无忌惮去利用设计秦颖,但对身边的人自己还是珍视的。
如果月满愿意最好,不愿意自己也不会强求。
毕竟只是指望她能多得些圣眷,能多吹些枕边风也好。
起码别叫齐王的局势如此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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