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劳苦功高,我晓得的,”秦洛杉将眼移到掌柜脸上,绽开一抹笑:“可药材治病救人,自然品质优先,秦家虽败落,也不至于吝惜这几个车马费。”
秦洛杉说着,来到药柜写着三七的格子前,猛地一拉。
一股腐朽破败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她连连咳嗽。
其中哪有药材,只有几块渣滓缩在角落。
“我记得账本上写了三天前刚刚进过一批三七,花了一百二十两,药呢?”
秦洛杉问,声虽不大,却内含威严。
掌柜伙计暗自咬牙——这三小姐颇为难缠。
还是伙计迫不得已一拱手:“禀东家,前些日子城东鼎兴药铺借走一批,说不日归还,因为是咱家老朋友,就没有写账本。”
伙计暗自翻白眼,虽然动作快,但还是叫秦洛杉看到了。
秦洛杉不理会,接着命雅华将所有柜子翻开,整面药柜,可以用空空如也形容。
仅有的二十几味味草药,也如同枯草,一捏就碎。
这是秦家的铺子,却招了这么几个倒霉伙计,挣得还没赔得多。
“难道这些草药都被借走了吗?”
眼见秦洛杉脸色越来越差,掌柜的脚底抹油,想溜了。
“掌柜的。”
秦洛杉仿佛背后长眼睛喊住他,她回头,嘴角含笑。
“我知道你是我父亲任命的,今日种种我会和家父一一禀报。”
听秦洛杉这么一说,掌柜的反而挺直了腰板,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光,拍拍胸脯:“小姐,老爷安排我在这看药坊的,我干了这么多年,我张淼问心无愧”
“我希望如此。”秦洛杉虽带着笑,可眼彻底冷下来了。
带着雅华和大夫离开时,掌柜的在后面拱手:“慢走不送!”
谁知他们背对彼此时,通通变了脸。
“小毛丫头和我斗。”掌柜往地上“啐”了一口,伸手冲伙计,“账本给我。”
“账本,账本叫秦小姐带走了。”伙计找遍整个铺子,霎时面如死灰。
“张掌柜,既然药坊由我接手,我打算歇业三天,”
秦洛杉掀开马车帘子,露出半张精致面庞,望着张掌柜:“药铺不开门,你这三天不用来了。”
张淼的脸色霎时差到极点。
“怎么办啊掌柜的?”小厮问。
张淼挺挺肚子:“无事,反正只是一些明面上的东西,叫她拿去便拿去罢。”
秦洛杉回府后,想和秦悦说此事。
奈何他只是厌恶看了自己一眼,就避开了。
像躲什么脏东西——他还在生气自己的气。
秦洛杉这边吃了瘪,杜恭孝那边也不好受,刚下朝,杜恭孝回来就被杜父叫到书房,杜方言背着手:“秦忠回朝,你也出力了?”
“父亲何出此言。”杜恭孝问。
杜方言冷眼睨他,一巴掌扇到杜恭孝脸上。
杜恭孝捂着红肿侧脸,垂眸:“父亲在说什么,我全然不知道。”
“怎么,你真的看上那秦三小姐了?你觉得她能帮你。”杜方言锐利看他,“还是能帮你的主子?”
这里杜方言指得正是七皇子冯神武,被话一刺的杜恭孝面色死灰:“乡野村姑一个,父亲何出此言。”
“赵勇不是你的人,没有你的指使,他会去为秦忠进谏?”
杜方言咄咄逼人问。
“赵勇与我交好不假,但儿子从不拉帮结派,秦忠为谋划回朝,盯上势单力薄的赵勇,也很正常。”
杜恭孝字字斟酌,“况且儿子知道杜家深受陛下与太子信任,怎会自断家族前景去帮秦忠?”
“谅你也没糊涂到这种地步。”杜方言呵呵冷笑。
“离那秦洛杉远一点,别叫我看到你和她厮缠。”
“是。”杜恭孝起身,恭敬退出去。
“还有你弟弟就要及冠,你记得教教他读书应试,你该有个做哥哥的样子了。”
杜恭孝头也不抬拱手称是。
杜恭孝回房后,看着白青:“你近来手脚不干净,被父亲盯上了。”
白青脸上闪过一丝凝重,沉吟道:“那公子我们今夜……”
刚才秦洛杉与他约在酒楼见面,杜恭孝把玩着手中一小盒口脂——虽然只是出去玩时,偶然买下。
但觉得颜色异样衬她。
“要不要属下将东西带给秦三小姐?”白青试探问道,“主人就别出门了。”
杜恭孝慢吞吞:“答应别人的事如何能作废?你看我脸上的红痕明显吗?”
白青:“……”
之前主人被杜方言打得遍体鳞伤,也没有哼过一声,现在不过脸上有了巴掌印,竟如此在意。
白青仔细看了看:“还是有点。”
“嗯。”杜恭孝也没说处理一下,提前一个时辰出了门。
秦洛杉到酒楼时,杜恭孝已经到了。
此次他约的地方很私密,是风月楼三层的包房。
秦洛杉去的时候,菜还没上,杜恭孝手边已经规规矩矩摆了七个酒瓶。
他脸庞却越发白得像玉,就连酒气都不很明显,只是眉眼间带着丝戾气,动作也随意许多。
秦洛杉敏锐察觉到他今日的不同。
“怎么人还没来,你倒是先喝上了?”秦洛杉坐下,探究望她。
“哦。”杜恭孝眼睛聚到她身上,像是第一次认识她这个人,轻声哼笑一声。
秦洛杉感到他素日都是克制,今日醉酒后反而有些压抑许久的东西,蠢蠢欲动。
二人吃喝闲聊,秦洛杉思衬着店铺的事,丝毫没注意杜恭孝眼神几次三番落在她身上。
“杜公子,白青去哪了?”徐韧忍不住问道——她对上次白青翻墙进秦府之事记忆深刻,尤其是他拔剑越墙的姿势,太帅了!
杜恭孝神色陡然变得阴鸷,像是变了一个人,放下筷子,审视甚至有几分冒犯地盯着徐韧。
将徐韧盯得后背起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哪里。
就在她想落荒而逃之时,杜恭孝淡淡移开眼,嗓音有点哑:“他代我留在府中。”
一句话,秦洛杉就明白中书令杜方言怕是不许杜恭孝与自己接触。
他将白青留在府中假装自己,才能出来见自己。
有了这个认知,秦洛杉拿眼端详着杜恭孝,他还和之前无二,穿裁剪合身的捻银灰圆领袍,额上环了根细细抹额,更反称得他光彩夺目。
只是左边侧脸,为何有点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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