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秦洛杉第一次来到蔡国公府,低调精致,奴仆们都各司其职,干干净净的,不乱看也不乱问。
秦如谦正在院子里下棋,看到秦洛杉顿了下,随后神色如常:“侄孙女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知道此次来失礼,秦洛杉只得卖惨,说二姐要杀自己的事败露被下了大狱,现在家里人反而怪起自己。
秦如谦好笑地看她。
旁人不知道就罢了,他可知道秦洛杉是个藏着爪子的小狐狸。
“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叫你祖父忧心。”秦如谦幽幽道,“今日就罢了,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去。”
“爹……”秦向晚想撒娇,却被秦如谦一个眼神瞪回去。
秦洛杉知道总是躲在别人家也不是办法,就福身称是。
“陛下驾到,阖府跪迎。”一道尖细声音响彻秦府。
所有奴仆小厮扔了扫帚水盆,秦向晚慌得立刻跪倒,秦洛杉卧在她身边,小厮婢女噤若寒蝉。
就连秦夫人都行跪拜大礼,只有秦如谦扔了旗子,一整衣袖,才要慢吞吞跪下。
就听外面一轻快矫健脚步声由远及近,当今陛下冯济穿着便装,笑容满面坐到秦如谦方才的位子上。
冯济含情脉脉看秦如谦:“都起来吧,我在宫中甚是想你,就来看看你。”
秦如谦还没跪下就从善如流站起来:“承蒙陛下厚爱,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陛下……”
“好了好了,别拿你那一套压我,”冯济哀怨道,“谁叫你老是不进宫陪我。”
“这是你女儿都长这么大了。”冯济笑眯眯,拍了拍秦向晚肩膀,“都起来吧。”
“这位是?”冯济眼睛扫过秦洛杉,话语犹疑。
“启禀陛下,臣女乃中书侍郎秦悦家第三女秦洛杉,瞻仰圣驾,实乃洛杉之福。”
秦洛杉紧张至极,仍口齿清晰回道。
“抬起头来,叫我看看。”冯济笑眯眯。
闻言秦向晚不由得为秦洛杉捏了把汗!
秦洛杉缓缓抬头,看到眼前男人身穿大红织金龙纱衣袍,身形威猛,虎口有疤,应是上过战场,年过五十,阔额角,眼神锐利明亮。
不愧是扩展李朝疆土近一倍,还能使天下大治的明君。
“胡闹!怎可直勾勾盯着陛下看!”秦如谦在一旁喝道。
秦洛杉心下一颤,慌忙认错。
冯济懒洋洋道:“是我叫她看得,你何必如此死板。”
秦洛杉低声:“是洛杉的错,只是看到陛下圣颜,见陛下年富力强,目光如炬,方明白我李朝江山辽阔,为何海晏河清,因而乐得出神,求陛下责罚。”
这马屁拍得中肯,也不油腻,于是冯济乐了一声:“小女娃不错,不像在乡下养大的模样。”
冯济说着又仔细看了看:“模样也不错。”
秦洛杉恭敬道:“陛下过誉,比臣女才貌双全者京城海之,臣女不过明月微尘,怎敢担圣言?”
冯济挥挥手叫她起来,说来冯济在秦如谦面前当真随和,与他下了几盘旗后,输得惨烈。
他也不恼,依旧笑盈盈的。
洛衫随着秦向晚在一旁侍候茶水——这也是陛下钦点的,属于赐恩。
“你祖父近来身体可好?”
冯济突然问道。
秦如谦的手一顿,亦是目光沉沉瞧着秦洛衫。
近来陛下对秦忠本就不满,多次试探自己,不知道这小妮子会不会叫陛下套出话来。
秦向晚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祖父近来不太好。”秦洛衫斟酌道。
“秦光禄病了?”冯济看似一脸关切。
“洛杉不敢说。”秦洛衫双眼含泪。
“呵呵。”冯济笑了几声,“但说无妨。”
秦洛杉:“祖父自返回朝廷来,常常与许多前朝臣子暗地宴饮会面,可每每回来祖父又都高兴异常,洛杉深感愧对皇恩,不知祖父是何意。”
“叫什么名字那些人你可记得?”
冯济手中杯盖落下,“叮”地轻微脆响,迸发无限杀意。
一旁的秦如谦已经想拉着秦向晚跪下求陛下饶命时,秦洛杉垂眸,低低道:“洛杉也记不得,只记得他们开始并不欢喜祖父,都是祖父掏空家底,热脸贴冷屁股。”
“我就记得叫窦梦华,潘匪之类的。”
“哦!潘匪?”冯济略起身的身子又靠回去,目光探究,“你可知道潘匪是什么人?”
“不知道。”秦洛杉懵懂摇头。
“洛杉不知,只知道那厮着实可恶,不仅口无遮拦,有负皇恩,祖父亦是厌弃之,所以洛杉才不明白祖父为何要强迫自己与那些人阿谀奉承。”
闻言秦如谦松了口气,庆幸一家老小的脑袋保住了。
同中书省门下侍郎潘匪是前朝老臣之一的得意门生,常有贰心,奈何他做事狡猾,一直没叫人抓住错处。
前两天,正是由秦忠检举弹劾,掌握关键证据,判处流放千里岭南去了。
秦洛杉这番话看似贬义,说秦忠结交前朝老臣,其实处处都骚了陛下心坎,告诉陛下秦忠只是为了更好尽忠,甚至心不甘情不愿。
最要紧的是,给冯济留下了一个说真话的印象。
越是疑心深重之人,越喜大方直爽,有问必答之人。
果然冯济瞧了她半晌,忽而笑了:“你祖父办事,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你一个姑娘家不知道也正常。”
“今日你们的茶斟得不错,朕赏你们百两银锭,都拿去扯身衣裳,小姑娘就该打扮。”
“多谢陛下。”二女齐齐跪下谢恩。
冯济看秦向晚:“你们先退下吧,我和秦爱卿说些话。”
“是。”秦向晚拉着秦洛杉赶紧离开了。
“这秦洛杉倒是聪明。”冯济看秦如谦,舒心道,“想不到秦家还有如此儿女。”
秦如谦只能赔笑。
“这下你可算在陛下面前露面了。”秦向晚笑着挽住秦洛杉的手。
秦洛杉目光飘忽,后背渗出一身毛汗。
自己刚才太过挣着表现,可若不叫冯济眼熟了自己,自己永远是那个冒牌货。
现在皇帝认识甚至称赞了自己,自己就是秦洛杉。
若不是,就该治秦忠秦悦他们的欺君大罪。
她想过回府会面对疾风骤雨,万万没想到回府时,刚进门就被兜头泼了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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