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颂突然站起来向谢施告罪,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辞颂一国继承人,态度放得这样低,谢施又怎敢过分为难?
他还想要劝二人再坐片刻,可辞颂态度强硬,他实在不好留人,只好作罢。
辞颂松了一口气,他不愿让季兄为难,平山侯与季兄,孰轻孰重,他心中自有分量。
“也好,”谢施点点头,侧目对着季慈说道,“侯爷在昱陵是交给季大人一块玉佩,那玉佩对侯爷来说很重要,侯爷想着,实在对不起季大人,可那玉佩,是不得不拿回来了。”
玉佩,拿回玉佩是假,拿回宫中隐藏在各宫各殿的人手才是真吧?
可那玉佩不在她手上,她身边有李稷放置的暗卫,若她出面支使这些人,很快就会被他发现。
她将玉佩交还给温肃太夫人,后来也一直没有拿回来。
此时,应当在温肃太夫人手里。
季慈刚想说话,谢施做出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瞧我这记性,侯爷说季大人将玉佩还给太夫人了,传了书信让人去西宫拿呢,算着时间,此刻也快见到太夫人了。——人老了,不得不服老啊,这记性越来越不好……”
季慈不知道谢施还说了些什么,她神色冷下去,一掀衣袍,就往外走。
玉佩在温肃太夫人手中,按理说,李蔚和太夫人是亲母子,应当不会为了拿回玉佩做出什么事情来,可季慈回想起温肃太夫人每每提及李蔚,都是一副想起来疯子的神情,心中隐隐不安。
宫中那些人手只认玉佩不认人的,那李蔚到底是找了什么人去温肃太夫人手里拿东西。
季慈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马儿小跑起来。
李蔚又和什么人联手了?她不知道。
那玉佩,暂时还不能落回他手里。
辞颂落后季慈一步,眼睁睁看着对方骑马远去,还没来得及叫住她,人就已经没影了。
辞颂买了近处一人的马,也翻身上马,连忙去追季慈。
谢施在二楼窗户边看着两人的动作,摇摇头,年轻人,果真是沉不住气。
不过,这样也好,他的计划,才刚好能实施啊。
大街上人不算少,害怕把人撞到,季慈不敢骑着马狂奔,只能控制着马儿快步走,她开出来一条路,辞颂骑着马好走很多,不多时总算看到了季慈的背影。
眼看着就要追上,恰在此时,转角处二楼的一间房中,窗户悄悄打开来一道口子。
从窗户口伸出来一支箭,箭对着季慈的放向,小心瞄准。
“嗖——”
破空声从远到近,等到季慈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拉住马绳向往一边偏头,那支对准季慈心脏的箭矢,从左侧肩胛骨,穿了进去。
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听见辞颂大声叫她。
真是倒霉透顶了。
右肩上的箭矢伤才好彻底多久,左肩又来一支,这下子倒是对称了。
等她将人抓住,一定让人好好尝尝对称的滋味。
“季兄!”
辞颂目呲欲裂,顾不得这是在大街上,快速驱马向前,接住了从马上掉下来的季慈。
莫名而来的箭矢将周围的路人吓得不轻,人头攒动,尖叫声,哭泣声此起彼伏,乱糟糟的一团。
杀手觉得可惜,那一箭竟然没能直接射进季慈的心脏里,但他也知道此刻是最好的逃跑机会,只好按捺住自己再补上一箭的想法,小心关上窗户。
辞颂颤抖着双手将季慈打横抱到最近的医馆里。
没过多久城中护卫也赶到,控制住近处的形势,杀手早已经逃之夭夭。
转角二楼那间屋子,本是一户商户作库房使的,好久没打开,灰尘生了厚厚一层,可追拿凶手的官兵仔仔细细将房中检查了一遍,除了窗户出的灰尘有被碰到的痕迹,屋中再也寻不到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
来的杀手是一个万中无一的轻功高手,这样的高手来刺杀季大人,她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啊。
季慈被抱进医馆时,上半身的衣裳已经被伤口处的血染红了大半,大夫连忙让辞颂将她抱到内室去。
“小子,这不行啊,这支箭里心脏近,流了这么多的血,怕是扎到大血管里去了,直接拔箭,要是血止不住,她依旧只有死路一条。”
辞颂声音颤抖,连染血都双手都止不住发颤,他带着恳求问,“大夫,你只管说如何才能救得了她!多贵的药我们都用!”
大夫狠狠心,“既如此,我先用银针封住她的心脉,小海,去师父箱子里把我那根老参取来,一整根都拿过来!”
转头,他吩咐辞颂,“小子,你先把她伤口身边的衣裳剪开,等老夫施针的时候,你给老夫将人摁住啰!”
辞颂二话不说,取了剪刀就小心地一层一层在箭矢周围剪开,外袍……中衣,谁知剪开中衣,却发现里面还裹了一层白布,此刻这一圈一圈的白布全部被血染红。
辞颂觉得不对劲,不敢再下手,求助一般地叫大夫,“这怎么办?”
大夫捻针的手指一顿,看着季慈这副打扮,心下了然,“嚯,怎么是个女娃啊!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的,怎么乱打扮?老夫针都挑好了!不行,你将她的衣裳剪开,老夫得去换一副合适的针来。”
辞颂话里的语调都维持不了,他摇头,“大夫,时间紧迫,你来。”
大夫横了他一眼,“你抱着她进来,不是这女娃的丈夫?要老夫来剪,你在此有什么用?”
辞颂一个大男人差点哭出来,但还是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大夫,我不是季兄的丈夫啊。”
大夫眼睛一横,看着两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冲辞颂无奈摆手,“那你去给她煎药,人先放着,谢天谢地,是个女娃,她这血量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别碰她伤口,我去取针。”
女性能够忍受的失血量比男性更高。确实足够时间让大夫再去取一副针过来。
到时候剪开白布也不过是一剪刀的事情,碍不着什么事。
只是辞颂的脑子却彻底变成了一团浆糊。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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