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某次一打胜仗回来,后宫里突然多出来许多人。
就是如今他在王宫,也甚少进入后宫,不管是在哪一个宫中,没有哪一次待足过两刻钟,又匆匆回到御书房去。
后宫里不是没有人怀疑过,王上是不是打仗的时候,被人伤到了根本。
可没人敢在公众场合提出来。
于希锦看着清怡夫人,只觉得这些人实在愚蠢,他嘴里吐出来的消息足够炸开人的脑子,“因为我们王上,根本就不喜欢女人啊。”
不可能,这不可能!
清怡夫人几乎是失声,她绝不相信!
长乐侯不过是想要挑拨离间,才编造出这等荒唐至极的谣言,和前些日子宫中盛行的流言有什么区别?
“夫人去御书房被人拦下了了?”
“他们没有骗你,王上确实不在御书房内。”
“不相信?你将东西送到上雍宫去。就知道王上这些日子一直在上雍宫。”
“季我那个贱人前些日子被人刺杀,受了箭伤,王上便眼巴巴将公务都挪到上雍宫去了,为的就是日日陪伴于他。清怡夫人,你可长点心吧。”
若是其他人,清怡夫人还能反驳,于希锦编些瞎话,但他说是季我。
清怡夫人刹那间白了脸色。她又想起来那沸沸扬扬到后来都没有定数的流言。
不对,怎么没有定数?穆靳柯不是被外放到百越去了吗?
于希锦当然不知道李稷为什么要将公务挪到上雍宫去。
他瞎说的,但是清怡夫人相信就行了。
此刻清怡夫人站在外面,她是头一次如此希望里面不要出来人。
哪怕是守殿的宫人来告诉她一声,王上不在此处,她也能得到慰藉。
可宫人一听到她来送年宴的草案,二话不说就将文书送了进去。
如果说清怡夫人的心,在宫人将文书送进去时,已经死了三分,那远志亲自出来宣告李稷的命令时,她就是心如死灰了。
远志,随侍于王上身边的内侍。
他都在此处了,难道清怡夫人还能骗自己说王上此刻不在上雍宫中吗?
长乐侯说的,居然是真的。
“夫人,王上说了,前朝后宫的参拜之礼都免了。”
“有劳大人了。”
清怡夫人笑容勉强,伸手接过那份草案文书。
打开,是明晃晃的朱砂印记。
清怡夫人转身,一步一步远离上雍宫。
想起来她与长乐侯见面时最后说的那些话。
“若是夫人证实了于某人说的话,我希望夫人答应帮我办一件事。”
“放心,就算到时候事情败露,夫人也可以全部推到我身上来。这件事对夫人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于希锦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清怡夫人眉头紧蹙,她不愿相信于希锦的话,但不知为何,心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她,让她答应下来。
长乐侯面上是势在必得的自信,“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让夫人替我安排几个宫人到前朝的年宴上罢了。”
清怡夫人主要负责后宫的年宴,前朝的事情,是礼部在负责,可她好歹是李稷钦定的负责年宴的人,前朝众人的年宴,伺候的宫人就不从后宫调过去了?
不知不觉安排几个宫人进去,这点权力,清怡夫人还是有的。
“好,我答应你。”
季慈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她每日在殿中挥剑,为的就是让她受伤的骨头和肌肉早日恢复灵活。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年宴到来之际,她已经恢复了大部分正常人能够做到的动作,只要不遇上提重物的机会,剩下一点伤,也不妨事。
季慈回忆起来自己上一次也是箭伤,那待遇,可比如今差多了。
她摇摇头,不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大人,奴差人将您的官服拿过来了,您看看可还有什么东西差的?”
季慈看着面前鲜艳的官服,摇了摇头。
那身官服她只穿过一两次,被宫人收拾得很平整,和新的一样。
也算是新年穿新衣裳了。
这些宫人不愧是李稷手下的人,做事果然妥帖,岂止是一身官服,就连发冠,腰带,靴子,也一应不缺。
季慈伸手摸了摸那身衣裳,发现衣裳下面甚至叠着一块白布。
是她束胸用的白布。
上雍宫没什么人来,冷冷清清,却也安全,她每日罩着宽大的衣袍,倒是好久都没有束过胸了。
可官服是按着她的尺寸做的,若是没有束胸,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性别。
依旧是那句话,李稷手下的人,做事果真妥帖。
被念叨的李稷,等她用完了午膳,才姗姗来迟。
带回来一身的寒气,还有……
季慈轻轻嗅了嗅,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孤先去沐浴。”
季慈猜他又是去大理寺暗牢审人。
转念一想,谢施好像还关在大牢里来着。
还有在城中大街上公然行刺的人,李稷只让她好好养伤,没同她说过,季慈也没问。
最重要的还是谢施——
季慈心虚地想。
当日辞颂并未将李稷在大理寺门外说的那些话讲给季慈听,譬如“不要是个人都能抓住她的尾巴之类的。”
所以季慈现在全然是一副两眼摸黑的状态。
她猜谢施没有将她供出来。
也是,要是谢施真将她供出来,她此刻哪还能安安稳稳在上雍宫住着,早就下了大理寺的大牢。
要是在快些,说不定这会儿就投胎了。
“在想什么?”
李稷走出来,他的头发披散在背后,将他肩上了衣裳洇出一块暗色。
季慈心虚的时候态度就特别热络,接过宫人手上的帕子,亲自站到李稷身后给他擦头发,“在想行刺的人是谁。”
“人在暗牢里,是死士,嘴挺硬,还没撬出来,等年宴结束后带你去看看?”
“也行,那谢先生——”
李稷抬头看了一眼季慈,季慈无辜的朝他眨了眨眼睛。
这演技,真是糟糕透了。
“也在大牢里,你要是想看,等年宴结束,也去瞧瞧。”
季慈摇头,“算了。”
主要还是怕刺激到谢施,看她过得好,一个不顺意真把她暴露出来。
毕竟他们可不是什么有深厚友谊的合作者,纯粹利益相关。
谢施在牢里的日子过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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