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金丝眼镜左边的镜片已经全碎了,原本梳着中分溜光水滑的头发,现在乱得像鸡窝。
他张口将我塞进他嘴里的烟给吐了,身子像打摆子一样剧烈抖动,先是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架起了那副烂眼镜,目光坚定往前爬了一段距离,摸到了自己掉在地面的手机,一双仿佛患了帕金森病症一样的手,抖动着抓起了手机,打开了拨号键。
“OK!报警......我要报警......”
他拨通了电话,报了公。
这货不报,我们也要报,他算是给我们省电话费了。
张伟挂完了电话之后,瞅了瞅仍躺在灵床上痛苦嗯哼的卓忠,脸上肌肉狰狞。
“你们......等着法律的制裁!”
我回道:“OK!我们等着!”
卓二哥仍然躺在地面,一动不动。
刚才乘现场混乱,小可又给他用了一点龟息药。
我们几人找了椅子,坐了下来,抽着烟等着。
卓希坐在我的边上,见我在抽烟,扯了扯我的衣袖子,表情柔弱而可怜,示意发给她一支烟。
我给她发了一支,替她点着了。
卓希抽了两口,先瞅了瞅地面的卓二哥,又望了望灵床上的卓大哥,眼眶顿时又红了,为了掩饰自己,她假装呛得咳嗽了几声,别过头去。
张伟一众人等,肯定不会以为刚才真的闹鬼,也不会认为卓二哥还活着,毕竟大家都受过教育,相信科学。
刚才出了此变故,他们根本来不及看清情况,心中一定坚定无比地认为,我们为了阻止他们拖卓二哥出去尸检,故意弄出了闹鬼的玄虚,然后关了灯,让外面早就埋伏着的人进来袭击他们。
眼下这群人被我们远多于他们的人数给围着,想再弄卓二哥出去尸检已经不可能了,他除了报公,没有别的路可走。
我们悠闲地等着。
十分钟时间不到。
外面进来了一群阿sir。
我一看为头的人,非常无语,竟然是电话被我拉黑了的黎沫峰。
这货穿着一身立整的制服,飒爽英姿,虎目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到我在,神情愣了一下。
拉黑归拉黑,但我人还是比较有礼貌的,赶紧从椅子上起身,笑着同他打招呼。
“大探长,您今天怎么亲自带......”
话还没说完,黎沫峰立马抬手制止我再讲下去,冷着脸。
“我和你不熟,不要嬉皮笑脸!刚才谁打电话报的公?”
张伟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报的!我是和贤律师事务所律师张伟!黎探长,我识得你,大家都说你办事公正、破案神速,相信一定会依法惩治不法分......”
黎沫峰再次抬起手制止。
“马屁不要拍,有事讲事,我很忙的。”
张伟立马举起了手。
“好的!我控告以卓希为首的黑恶团伙无端殴打他人,他们的行为触犯了......”
黎沫峰又打断了他。
“法律我比你熟,不用再讲,你们有多少人受伤?”
张伟指着一群鼻青脸肿的下属。
“十四人,所有人都重伤,没有轻微伤。”
黎沫峰点了点头,交待旁边的人记录好,又转头问我们。
“人家控告你们,你们怎么讲?”
“报告探长,他们不是我们打的。”
“谁打的?”
“鬼打的!”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请重新再说一遍!”
“这样啊?拜托阿sir帮我重新记上,我不知道是谁打的,但肯定不是我们。”
“你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一遍。”
“我只记得当时卓大哥背着尸体出门,结果好像有人突然咳嗽了,紧接着灯突然灭了,然后我听到有人说鬼啊鬼啊,把我们给吓坏了,我们在外面的同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冲了进来,灵堂里漆黑一片,又有浓烟,我感觉到有人在打我们,可一还手,周边全是空气,身子还觉得冷冰冰的,想跑又跑不出去,过了好一会儿,灯又重新亮了,然后就是你看到这副样子。”
“好!还有补充吗?”
“有.....我感觉这灵堂可能以前放过太多的尸体,不大对劲!张律师背后现在好像趴着一个女鬼,正在挖他的眼睛。”
“......”
旁边的张伟一听,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被打肿的眼睛,后来反应过来这姿势不对,简直要气疯了。
“胡说八道!黎探长,他在胡说八道,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鬼!”
黎沫峰说:“你们双方都已阐述,我自会判断,现场有第三方人员吗?”
张伟抬手一指坐在地上念佛经的高全峰。
“高先生是第三方人员。”
还没待黎沫峰开口问。
高全峰睁开眼睛说道:“阿风说的,就是我所知道的。”
张伟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高全峰。
我寻思不可思议个屁。
刚才卓希的下属进来揍这群人,老爷子心跟明镜似的,但老高把卓希当成自己亲女儿一样,怎么可能会偏袒他们?
黎沫峰点了点头:“知道了。”
张伟急了,忙不迭补充。
“第三方人员不只高爷一位,还有灵堂的工作人员和哀乐手,也请你们询问。”
黎沫峰转头示意一位下属。
下属很快带了灵堂工作人员和哀乐手过来。
这几人甚至都不敢进灵堂,在外面瑟瑟发抖。
高全峰只得踏出门去问了一下。
对方所说得基本与我刚才讲的一致,只说听到了咳嗽和惨叫声,灯突然灭了,灵堂因为鞭炮原因浓烟密布,谁打了谁不知道,他们以为遇见了鬼,吓得跑出去了。
张伟咬牙切齿。
“OK!你们都作伪证是吧?我有录音和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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