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影太妃离开后,司徒墨才回到龙椅重新开始批奏折。
可这一次,他却盯着折子看了许久也没看进去。
谢元棠会死?
司徒墨觉得这个猜测可笑无比。
她怎么可能死?
虽然他答应了她没有杀人,可如今的状况应该也是她接受不了的吧?
所以,她必会归来,依照约定提剑而来,来取他的项上人头。
后宫,重兵把守的落叶宫。
这里原是废弃的冷宫,自从司徒擎等人被软禁此处后,司徒墨让人将这里简单修缮了一下。
原本这里叫暖春阁,司徒擎为这里重新提名“落叶宫”。
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毕竟“落叶”二字也不像是多吉利的词,但司徒擎不愿再改,司徒墨也随了他意。
此刻,落叶宫。
司徒擎正站在树底下,双手负在背后,仰头望着头顶的树叶。
一道粉扑扑的小身影踉踉跄跄地走过来,胖乎乎的小手扯一扯他的袖子,口齿还不太伶俐:“皇爷爷,您肿么又在看树?再看,树就秃了!”
司徒擎低头看着小丫头,笑笑道:“行,皇爷爷不看了。”
“您昨天就介么说哒!”
三四岁的小姑娘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红润润的小嘴噘着,一本正经地“教育”他:“祖母说,咱还要用干叶子当柴火呢,您可憋给看木有了!”
司徒擎好笑地抱起她:“小月儿说的是,皇爷爷不看了。”
小月儿满意地点点头:“行叭,那小月儿原谅皇爷爷这次。”
正说着,她怀里掉出个东西来,司徒擎疑惑地捡起。
一看那块状东西,脸顿时黑了:“小月儿,谁给你的麻将?”
小月儿小手抱住麻将,奶萌奶萌的:“祖母给哒,认字!”
用麻将认字?
司徒擎倒吸口凉气,这种事一看就是俪妃做的!
她也不怕教出个赌圣来!
司徒擎深吸好几口气,才勉强控制住隐隐飙升的血压,问道:“那你认识这个字吗?”
小月儿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认识,拔万!”
司徒擎:“……还认识什么?”
小月儿皱了皱眉,掰着手指头数:“小鸟儿,红中中,碰!杠!钱钱拿来!”
司徒擎:“……”
烨儿啊,为父对不起你,把你女儿教成这样!
影太妃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司徒擎抱着小孙女的一幕。
她脚步迟疑了一下,牵起个微笑走上前道:“皇上……”
才刚出声,小月儿转头看见她,立刻扯着嗓子就嚎了起来:“祖母啊啊啊……坏蛋来啦!”
一嗓子嚎完,俪太妃拿着扫帚就冲了出来,二话不说朝影太妃身上挥过去:“滚滚滚!这里不欢迎你!”
影太妃被灰尘呛得直咳嗽,幸好宫女嬷嬷上前拦住了俪太妃。
影太妃沉了脸道:“俪太妃做事之前最好想想你女儿,别让自己后悔。”
司徒擎一眼扫过来,冷笑道:“怎么,司徒墨还想对凤儿动手?”
影太妃呼吸一滞。
俪太妃半点不怕她,叉着腰道:“你敢动我凤儿,我就死给你看!就是不知道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煦儿还会不会听你那龟儿子的话!”
影太妃:“你……”
小月儿在一旁捧哏:“龟儿子!龟儿子!”
司徒擎:“……”龟儿子没听见,但龟儿子的爹听见了。
真是服了,不管哪个儿子被骂,每次都要连累他这个老子爹!
俪太妃得意道:“所以呢,你最好好好伺候我们,省得我们一个想不开集体横死,你这个皇太妃也别想当太久了!”
影太妃本来是闲着没事来看看,结果刚进门就被呛了一通,气得扭头就走。
俪太妃这才扔了扫帚,气吼吼道:“什么玩意儿,贱……”
“咳!”
刚骂一个字,司徒擎就瞪了她一眼:“当着孩子面,注意点。”
小月儿眼珠一转,指着门口:“贱人!”
司徒擎:“……”
烨儿,为父原谅你当年弑父的行为,希望你也能原谅为父没教好你闺女!咱爷俩扯平了!
——
影太妃黑着脸回到自己的慈影宫。
不久后安太妃就过来了,话里话外还是问司徒雅。
影太妃心情不好,也懒得敷衍她,冷声道:“你好好听话,雅儿自当没事。”
安太妃担忧道:“可白帝国路途遥远……”
影太妃看她一眼:“雅儿是和亲公主,身边所有人都会好生照顾她,再者……”
话音微顿,影太妃道:“雅儿她是代表我和墨儿去的,白帝见到我的信物,自然会好生待她。”
安太妃有点小聪明,但没大智慧,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更不明白为什么白帝见到她一个玄昭妃子的信物,就会好好待司徒雅。
她只知道如果可以,她万分不愿女儿离自己那么远。
什么和亲公主,看着高贵又如何?
上一个和亲公主现在还软禁在公主府呢!
——
远离京城的马车里。
司徒雅微笑着倒了杯茶递过去:“三妹,喝口茶润润嗓子。”
司徒凤穿着打扮得跟个丫鬟似的,瑟缩在马车角落里。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一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于是又闭上了,只扭过头不理人。
司徒雅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三妹别气恼,等到了白帝,我就让人给你哑药和软筋散的解药,到时候你自然能说话,也不会再感到没力气了。”
她将茶倒了,又重新倒了杯果酒:“三妹不是最喜欢喝果酒吗?这还是二哥送我的,你尝尝看?”
司徒凤微怔,转过头看着那杯果酒,愣了好一会儿。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四年前司徒冉大婚那一晚。
那是他们兄妹几个最后一次那么和谐融洽的相处,此后四年,人散心凉。
见司徒凤不喝,司徒雅沉默片刻,又倒了果酒,给她换上一杯果汁。
“这个呢?这是谢元棠最喜欢的那种果汁,也是二哥送我的。”
“谢元棠”三个字出来,不止司徒凤,连司徒雅也怔了片刻。
这个名字当真很遥远了。
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如果去了白帝,应当再也见不到那人了吧?
司徒雅这样想,司徒凤也这样想。
她盯着那杯果汁,眼睛里慢慢蓄了泪珠。
司徒雅叹了口气,递过来一抹手帕道:“三妹,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害你的,我也是身不由己,这次去白帝……就咱们两个,我们要团结才是啊。”
她拿出一只珍藏的花绳,勉强笑着对司徒凤道:“我们玩翻花绳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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