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稳山被提前致仕，今日是他离京返乡的日子，也不知这人是不是平时跟其他人关系处的不怎么样，来送的人只有几个。
周稳山与好友们一一道别，远远的眺望一番雄伟壮阔的京城城墙，似乎是回想起了这一生，良久，他放下马车帘子，“走吧。”
“吁——”
“周大人！”
几匹快马扬尘，两旁送行的官员被扑得一脸灰尘，正想开口骂人，瞟见后面慢悠悠驾驶过来的马车，纷纷闭了嘴巴。
麻溜的爬上自家的马车，催促着下人赶紧走。
季今宵坐着马车速度较慢，刚停下马车，想着都是周稳山的朋友，礼貌性的想跟其他人打个招呼，还没等他下车，人都跑没影了。
季今宵叹道：“世风日下，现在的人怎么越来越没礼貌了。”
原本想走的周稳山已经被庞德敬和卢俊川拦住，两人正情真意切地跟对方道歉。
周稳山倒是挺看得开，淡笑着说道：“老夫没想到你们竟然会来送行。”
季今宵走了过来，“周大人，咱们好歹共事一场，还算合作愉快。”
周稳山哑然失笑：“季今宵，你们的心意老夫领了。”
“你们也不必对老夫有什么愧疚，这原本就是老夫所求。”
“老夫早就想归隐，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回吧。”周稳山挥了挥手，便上了马车，又掀开帘子，对季今宵说道，“老夫看得出来，你跟其他人不同。”
“希望你以后还能恪守本心。”
“周大人，一路平安。”季今宵站直身子，难得的正经几分。
卢俊川庞德敬二人扬起手，朝着越行越远的马车挥手，直到马车越来越远，清晨的大雾隐去了马车身影，两人才恍然若失地放下了手。
“哎，都怪三皇子，要不是他多管闲事，周大人还能跟我们相处几年。”卢俊川有些埋怨的说道。
“二哥，其实这事也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庞德敬经此一事，变得更加谨慎，“不过好在周大人早就想归乡了。”
“咱们真觉得愧疚的话，以后若有机会，能帮便帮吧。”季今宵大概猜得出周稳山的一些想法，周稳山没有直白的跟他们说什么，可若是有一天对方的后人找上门了，他们还能不帮忙？
在朝堂上对方帮他们说话，应当也是想最后卖他们个人情。
卢俊川点了点头，“四弟，你说的没错。”他又垂头丧气道，“大哥不在巡防卫，周大人也走了，也不知道陛下会派什么人过来，以后可能就没有现在这么舒服了。”
“大哥，都怪我们，要不然你就不会去司天监受苦了。”
季今宵很乐意甩掉这两个包袱去司天监，要是再继续留下来，还不知道要给他们俩收拾多少烂摊子。
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敷衍一下的，他装作语重心长的模样道：“二弟，四弟，这都是当大哥的应该为你们做的。”
“只要你们以后好好的，大哥就满足了。”
“以后大哥不在身边看着你们，做事不能再像现在这么冲动。”
“遇到事，一定要及时通知家里面。”可千万别找他！
两人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异口同声哽咽道：“大哥。”
季今宵一边挂着一个，把他们的头摁在肩膀上，生怕被他们看到自己偷笑的模样。
不怪他想笑，两人哭得实在太丑了！
季今宵在司天监的主职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就这点，他都以要陪同礼部接待外宾为理由，全都分给了下面的人。
关键是，胡人已经入住鸿胪馆，他也就人来的当天跟了一段时间，还把人打了一顿，后面他压根都没怎么露过面。
总体来说，季今宵对现在的日常还是非常满意的。
每天迟到早退，偶尔解答一下公仪靖的问题，日子过得悠悠哉哉。
直到他被叫到宁华宫。
“什么？”季今宵得知季贵妃叫他来的原因后，勃然大怒，“让晋安嫁给胡人可汗？！放什么狗屁！”
一向最注重礼仪美貌的季贵妃连头发乱了都没心思打理。
焦急的说道：“今宵，你快想想办法，胡人一辈子都洗不了几次澡，他们那地方鸟都不拉屎，而且听说他们那里儿子还可以娶母亲，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我可怜的晋安，怎么就让她摊上这种事……”季贵妃呜呜耶耶的抹眼泪。
季今宵冷静下来后问道：“姐，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
季贵妃不顾形象又抹了抹脸说道：“今早，那群胡人跟陛下请求要公主去和亲。”
“数来数去，年纪最合适的就是咱们晋安，要是陛下答应了，晋安这辈子就完了。”
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好在陛下还没有答应，只说是要考虑考虑，今宵啊，晋安可是你的外甥女，你得想想办法，不能让她去那种地方，这要是去了，这一辈子估计就回不来了，呜呜呜……”
“姐，你的意思是毕竟还没有答应？”季今宵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季贵妃已经难过的说不出话，只是点了点头。
“没答应就证明事情还有转机，姐，”季今宵斩钉截铁的说道，“别担心，晋安不可能去和亲。”
季贵妃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拽住季今宵的衣袖，泪眼婆娑：“今宵，你可千万别骗姐姐。”
“姐，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做到？”
季今宵的笑容有一种让人莫名镇定的魔力，惶恐不安的季贵妃突然有了信心，紧攥着季今宵衣袖的手指收紧，指骨发白：“对对对，晋安就靠你了，姐信你。”
“姐，你没有去找过陛下吧？”季今宵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问道。
季贵妃摇了摇头，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陛下虽然宠我，可要是关于朝廷的政事，陛下绝不会听我的。”
裴远虚无缥缈的宠爱即便季贵妃看不出来，这么多年了，又有十一皇子之前不开口一事，她身边的人也能看出来。
这也是她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找裴远，而是找季今宵的原因。
“姐，你别担心，这件事情我能解决。”季今宵安抚了几句，准备起身离去。
恰恰晋安公主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屋内。
她白着一张脸，神色匆匆，直接投进了季贵妃的怀中，声音带着恐慌，颤抖着说道：“母妃，晋安不要和胡人和亲！”
晋安不爱读书，可她也知道历史上和亲的公主都是什么下场。
无一例外，全部客死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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