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今宵没当过兵,对这些不太懂,赵国公他们准备的那些其实已经不错了,但想让人生出恐惧,还不够。
试想一下,如果一千个人,走动之间如同一个人一般,抬脚挥手挥刀,都像只有一个人一样整齐,或许只会让人觉得惊讶。
但如果是一万人,十万人呢?每个人都令行禁止,口令一响,动作一模一样。
这样的军容军姿,这样的铁血意志,谁看了不心生惊惧?
季今宵不是专业人士,他只给了几点意见,反正装装样子应该是够了。
于是,站军姿,走正步出现了。
军营中的士兵们个个累得叫苦连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过来偷偷看了,反正季今宵大多数军营都去过了。
他还看到了一支已经装配上了马鞍马镫马蹄铁的骑兵,看了一场两方冲杀演习,十分精彩,凶险。
先是得了宫中御赐的免死金牌,又去了各个军营认识了不少将军,季今宵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季今宵很清楚。
去过了各个主要军营后,后面再有人想抓他,都被他躲了,他直接闭门不出。
只待在家中,司天监那边也请了假。
宫中,三皇子把季今宵狠狠的告了一状。
裴远听闻了季今宵大出风头的事件后,神色如常,让人看不出喜怒。
殿内无人时,裴远面无表情的说道:“季今宵最近都在做什么,给朕从头到尾说一遍。”
殿下某阴影处,走出来一人,恭敬地讲述了一遍季今宵的情况。
冯英低头瞥了一眼,面上不动声色。
季今宵先是被赵国公带去军营指点,然后又被其他将军硬生生的要去做指导。
“陛下,季今宵今日拒绝了上门的人,一整日都闭门不出。”
裴远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对方退回的阴影处,他神色忽明忽暗的看着桌子上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弹劾季今宵的奏折。
一个文官整日辗转各个军营,说好听一点,他是被叫去做指导,难听一点,这就是私下结识军官,结党营私。
这罪名不可谓不小。
裴远食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最后把弹劾季今宵的奏折都放到了最底部。
夜晚,今日裴远本应该去宁华宫休息,但是一直等到很晚也没见人影。
还是冯公公私下派人来通知裴远今日不过来了。
宁华宫的下人想追问原因,对方收了银子后只敢提点两句便匆匆离去。
房间内,季贵妃卸下了一头的装饰,身穿素色衣裳,肤如凝脂,下人回来说明情况后,气氛有些凝固。
贺尚宫挥了挥手,让无关的下人都退去。
“娘娘,陛下这是在不高兴公子结交各个军营的将军,故意在敲打。”贺尚宫沉声说道。
“这也太没道理了吧。”季贵妃有些疑惑,“又不是今宵自己去的,是别人让他去的。”
“那些不讲理的匹夫直接把人掳去军营,今宵的身板哪里挣扎得了?”
“娘娘,慎言。”贺尚宫谨慎道,“正是因为公子是被迫去,所以陛下也只是通过娘娘警告他,况且在陛下看来,如何能证明公子是被迫?”
季贵妃难得聪明了一回,脸上带着严肃,“本宫明白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前不久才赐了免死金牌……”
她摇头失笑:“罢了,回头让人去通知今宵。”
内侍偷摸的通知完宁华宫之后,回到了执勤的地方换班,默默的与冯公公点了点头。
一直到深夜,裴远忙完了今日的政务,他饶有深意道:“宁华宫那边通知过了吧?”
冯英心头猛的一跳,一股冷意自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他立刻弯腰跪下:“陛下恕罪!都是手底下的人自作聪明。”
裴远单手负在身后,缓缓的走到冯英面前:“是手下人自作聪明,还是你授意?”
冯英立刻磕头求饶道:“陛下,就是给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这么做。”
“宁华宫的人出手大方,手底下的小崽子们想以此赚些银子,都是老奴没……”
裴远抬起脚狠狠的踹向他的肩膀,冯英半边身子都麻了,半句不敢哀嚎,连忙恭恭敬敬又跪下。
“手底下的人都管不清楚,朕要你有什么用?”
裴远负手走向大门:“既然管不好,那就处理干净,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朕就处理你。”
冯英吓得肝胆俱裂,连忙磕头感恩。
深夜,空中传来了似有似无的哭嚎声,听到的人都连忙避开此处,生怕被染上什么麻烦。
某处高墙内,冯英面露哀色:“你也别怪咱家,你的家里咱家会派人送去一百两银,就当全了咱们父子这些年的情分。”
面前的内侍磕头感恩,哭哭啼啼的说道:“义父,小人知道义父是好人,小人不恨义父,都是小人自愿的。”
半炷香后,宫中一具盖着白布的尸首被抬出。
冯英从前还能猜测几分裴远的心思,现在他是半分也猜不出了。
他明明能感觉到,是裴远在默许他派人去通风报信,可结果……
皇上,似乎有些不信任他了。
季今宵得到了宁华宫中的消息,同时也得到了冯英那边送出来的密信,他独自坐到了书房。
裴远是个复杂的人,他也可以对季今宵万分纵容,甚至比对亲儿子还亲,但他也能随时翻脸不认人。
明明暗示冯英去通知宁华宫阙,又转头让冯英亲手处死了的义子,裴远不知道那是冯英派去的吗?不,他知道。
所以,裴远是在借此告诉他,即使他季今宵有天大的本事,一旦触碰到底线,就算是在底线边缘徘徊,裴远一样不会留情面。
冯英的密信中不仅写了三皇子针对他的事情,还带来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裴远咳嗽次数,似乎比较频繁。
以前还能熬夜通宵,精神抖擞,现在偶尔处理政务到半夜就会浑身疲惫,咳嗽不止。
之前靠着跟公仪靖锻炼,还有些作用,现在作用似乎越来越小了。
季今宵不得不为那些可能发生的事情做些准备,他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现阶段三皇子比较占优势,如果裴远快没了,这皇位落在谁头上,还真不好说。
要是三皇子登基,他想的偏安一隅,发展十一皇子封地的事,怕是不行。
裴远会不会出事他不知道,但季今宵得做好两手准备,起码,现阶段十一没有任何竞争优势,太子与他关系不好不淡,但也不至于会针对他,太子上位才符合他的利益。
所以,得想办法把三皇子赶出京,起码近几年内不在京城,这样一旦有什么变故,三皇子也不能做了什么。
想清楚后季今宵把这些东西全部都放在火盆里烧干净。
他站起身打开门通风,眺望远处,树叶被风吹的唰唰摇晃。
眼皮子突然跳了几下,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裴远似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信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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