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来迟了!”
陈知安从虚无间走来,神色疲惫,看着陈长生说道:“我去镇魔渊为你摘了一株彼岸花。”
陈长生微微一怔。
镇魔渊早已覆灭,昊天帝数十万年的谋划被她尽数抢走,与先生的银魂碎片一起葬在帝棺之中。
后来葬入帝棺中的人莫名变成了她。
她从帝棺醒来后,那浩瀚元气和阴魂化成了苦海。
哪里还有彼岸花。
瞬息后。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眼眶微红,向陈知安躬身一拜:“长生,见过先生!”
“怎么还是那么爱哭。”
陈知安扶起陈长生,看着这个面容依旧却满眼沧桑的小姑娘,轻声道:“这许多年,你受苦了!”
“能等到先生归来,长生不苦。”
陈长生肉身早已破碎,就连阴魂都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之所以一直没有死去,只是因为心中执念未散,没有看到陈知安归来。
此时先生就在眼前,夙愿得偿,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苍老,苦海中的彼岸花一朵朵枯萎,一股死亡气息在她身上弥漫。
这是岁月的力量。
陈长生和佛祖不同。
佛祖十世轮回,每一世都是一次重生,盘旋大道之上收割信徒愿力,非但不会衰弱,甚至会越来越强。
可陈长生在无数岁月中,从未真正的死去过。
每一次走到尽头后便逆转生死,变成一个年幼少女,重新回到轮回酒楼,万万年镇压着昊天帝。
哪怕她绝代风华,踏足大道尽头,也无法逆转岁月。
三十万年前她就应该死了。
只是被青衫以大神通强行留在了人间,封印在帝棺之中,直到那年陈知安前往镇魔渊,刀劈帝棺,踏入岁月长河。
这场历经了四十万年之久的因果才完美闭环。
见陈长生即将死去。
陈知安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一座阴神殿悄无声息降临,端坐神座之上的那道身影倏然睁开双眼,手掌虚握,将已经破碎的死人经拽入手中。
下一刻浩瀚魂力从苦海中卷起,化为一道金色长河涌入死人经中。
死人经是陈长生的帝兵,也曾是陈知安的本命道兵之一。
他们之间因果颇深。
如果能够修补好死人经,陈长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那浩瀚魂力涌入,却又以更快的速度溃散, 仿佛一个破了的布袋,竟留不下半点阴魂之力。
“先生,不用白费力气了!”
陈长生抬头看着陈知安,安慰道:“如果不是先生,长生四十万年前就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多活了四十万年,还能等到先生归来,长生已死而无憾。”
“我没点头,你死不了!”
陈知安眉头微皱,伸手向虚空一拽,将一朵妖异的彼岸花拽入手中,缓缓道:“我一直在想那株彼岸花为何会出现在轮回酒楼,直到先前我才明白原来三十万年前青衫就看到了今日。”
话落!
只见那株彼岸花忽然绽放光芒,丝丝缕缕的红色雾气如同气血将陈长生笼罩。
下一瞬。
陈长生肉身溃散,阴魂被红色雾气包裹。
等到雾气散去。
场间已没了陈长生的身影。
只剩下一株猩红似血的彼岸花,扎根苦海畔随风摇曳,仿佛是在向陈知安行礼。
陈知安站在阴神殿看着那株摇曳生辉的彼岸花,沉默片刻后,轻声道:“你看,这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轮回,我们的路没有走错,等着我!”
.......
当陈长生和元归陨落。
也昭示着大荒的路走到尽头。
寒风冷冽,雪飘人间,如一把无情的刀收割着生命。
林青禾站在风雪中仰头看着那两轮阴月,眼底无悲无喜,似乎苍天和元初的胜利,对她来说无足轻重。
直到许久后,她才转头看着陈知安,平静道:“那年就是在这里,你从帝墓归来,将我谋划打乱,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们又一次在逐鹿原相遇。”
“这或许就是缘分?”
陈知安似乎有些畏寒,捻了捻雪色大氅,轻笑道:“其实我一直很佩服你,便是纵观岁月长河,能与你比肩者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哦?”
林青禾戏谑笑道:“可我听说你私底下一直骂我是个疯女人!”
“你可以当成是赞美。”
陈知安笑道:“天才和疯子本就是一线之隔,能在岁月史书留名者,又有几人不是疯子?”
“那本座姑且便当做是赞美?其实我也一直很佩服你。”
林青禾莞尔一笑,白衣轻拂,一道道白绫在虚空游走,美轮美奂。
“当年你在圣墟崭露头角,杀穿狩猎战场,世人皆以为你之所以如此妖孽,是因为你身后站着那道影子。
甚至视你为棋盘上的弃子,过河卒。
但我从不那么认为。
我的目光一直落在你身上!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无道是何等妖孽的存在!
便是他那么骄傲自负的人,被你一次又一次斩杀,甚至道心生出了无法修补的裂痕。
能做到这一切的人,又怎么可能只是弃子?”
“只是我没想到,哪怕我已经把你看得很高,依旧还是看得不够高,谁能想到一个道龄不到百年的少年,竟会拥有一座天地,成了大荒最后的底牌。
说到这里。
林青禾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陈知安那袭雪色大氅,半晌才继续说道:“可惜你的天地大道有缺,更可惜的是,你没有继续成长的时间了!”
“我于杀戮中崛起,亦当在杀戮中登临绝巅。”
陈知安缓缓道:“如果青禾夫人愿意站在人间,我们并非没有没有胜算!”
“人间?”
林青禾摇头道:“这不是我的人间,我不想要这样的人间。”
“宋终呢?”
陈知安说道:“他是山鬼,也是天钟,无论是山鬼还是天钟他都可以活得很好,但是他最终选择了成为宋终,他站在人间这一边。”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林青禾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拖泥带水,左右摇摆,贪生怕死,他果然一如既往的废物!”
“不,你错了。”
陈知安冷淡道:“当他选择成为宋终那一刻,便已经死了,而且他别无所求,只希望他死后,我能留你一命。
你之所以现在还活着。
不是因为我杀不死你,只是因为他现在正看着你。”
林青禾微微一怔。
倏然抬头。
却见天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口大钟。
那口大钟悬在天幕。
散发着混沌气息,缕缕道则垂落,竟挡住了漫天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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