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样的决策未免太仓促了。”
闻言的何蓝着急忙慌地伏身到床榻处,在沈暮白身侧小声劝诫。
何蓝自是不知道沈暮白背后的用意。沈暮白需将所有人撤走,才能确保不再横生枝节。
及时收兵,由着陈晞在鬼幽崖自生自灭,她绝不给他留下后手。
让鬼幽崖真真正正的变成鬼山,她方才高枕无忧。
倚在床背的沈暮白,环视着幄帐内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的医官们,她刻意在煽动情绪。
先头,他们一个两个的不都是束手无策,让她生等着落下残疾吗?
既然步军营医官们两手一摊,那她回都城长业医治顺理成章,她可不信令国人才济济,还治不好这区区腿伤!
自己没宣外头驻守的一众将领兵士们进来,就是要给医官们与之回旋的余地。这样一来,向伯等医官们只得就擒,若皇太女在步军营得不到医治,就要兴师动众地回去,那他们根本无法向上交代。
不出沈暮白所料,医官向伯勉强地开口制止,不外乎是针灸、缝合、推拿、熏蒸这些医治手段,认为现在就断定医治无方,实在言之过甚,还是在步军营及时疗伤最为妥当等等。
先前说她沈暮白的腿难以保全,现下又是这番说辞,合着话都是他说的!
向伯想着一把年纪,自己下面能掌事的医官一个都没有,硬着头皮也得上!横竖难做人,他虽真心实意为皇太女的腿疾而痛心,但是他须打开天窗说亮话,言无不尽。
“殿下,现下你腿脚不便,不宜长途奔波劳累啊!老朽有责,将最坏的结果告知殿下。但,这腿伤并非无医可药……”
与沈暮白肖想的一样,向伯不会说满打满算的话,总是留有余地,让病患惊心吊胆的才好。宫内的御医也别无二致,不免有夸大其词的习惯。
有时候他们会过度解读病症,进而扩大忧虑惶恐,这种行为可能是出于善意,让病患能积极重视,也不乏是想透过危言耸听,彰显其医术才华与造诣。
她沈暮白只在乎,向伯作为资历深厚的医官,是否能给予她首屈一指的医治与没有任何藏掖的关怀。对于左腿愈合,她需要向伯有十分的把握。
“吾只给三日。若三日内,没有痊愈迹象,那就是你们的过错与无能!”
沈暮白提高声音,即使半卧在床榻,也不能失了储君的气势。
搞什么幺蛾子!这还是令国的天下,一个个眼见她沈暮白疾患缠身,就都想要骑在头上作福作威了。
她作为皇太女,就须安邦定国、统领御下。
一众医官们得令,心惊肉跳地矗立着,齐齐回答道,“是,殿下!”
随着沈暮白做出向外挥手的动作,幄帐内除了何蓝、陆宁安的医官们悉数散去,她无力疲软。
“请曹大人等进来,吾有话要说。”
侍卫长陆宁安不停歇片刻,将话带到幄帐外等候多时的将领兵士们。
步军司都指挥使曹仲伯,大步流星地撩开帐幕,就是往里头赶,生怕耽搁。看着曹仲伯满脸的焦心劳思,沈暮白甚感欣慰。
曹大人毕竟是自己人!其他一众虾兵蟹将都不紧要,她要的是曹仲伯这样有威望有实权,且忠心于她的猛将。
沈暮白强撑出一个友好和亲切的笑意,“曹大人。”
“殿下,恕我直言,这一遭我心里难过得要命!是末将办事不力,让殿下受苦了!请殿下责罚!”
作为中军之首,曹仲伯深知保护皇太女安康无虞乃是首要,然而皇太女竟在他的步军营荒山实训中受此重伤,此事令他心情沉重。无力感涌起,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
沈暮白摇摇头,反而安慰道,“曹大人,与你无关!与沙场一样,真刀实枪才是新兵操练的根本,若我一直在曹大人所造的象牙塔,那便失了意味。”
曹仲伯脸上难掩惭愧之色,虽是武将出身,说话也直抒胸臆,不善修辞,可沈暮白却能感受到他的真诚。
沈暮白面向其余军中将领们,下令道,“全体新兵,立刻撤离鬼幽崖!封山!”
将领们交换眼神,深知皇太女的决定不可动摇,但这鬼幽崖实训劳民费财的,岂能说中止就中止?看着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大家明目张胆地目光交错,明摆着就在质疑她沈暮白!
沈暮白就快怒气填胸,左腿创口的烧灼痛感,此刻直直蔓延到她的胸膛。
君王的运筹决算,可是他们能左右和揣摩的?
她沈暮白要的是绝对的服从与不假思索的执行。
上位者的命令,没有得到及时呼应,就是对其莫大的羞辱。
沈暮白将视线锁定曹仲伯,军令如山,众将领都在等曹仲伯的反应。
她空有皇太女头衔,兵权还未握紧,下面人自是不服。
她沈暮白需要曹仲伯的撑腰。
曹仲伯不会低眉顺眼,更莫谈点头哈腰,但皇太女是他在朝中重要助力,抛去身份,他亦欣赏这位后生对于“天下尚武”的推崇,自要鼎力支持。
“都给我愣着干什么!布置下去,所有新兵从鬼幽崖后撤回步军营。”
曹仲伯威严凛然、不苟言笑,一袭戎装衬托出其威武之势。
随着一声令下,众将领们屏息静气、肃立待命,不敢有所怠慢,就准备整装待发。
“是,殿下!是,曹大人!”
瞬时,于幄帐内弥漫着庄严肃穆,沈暮白只听见将领们铁靴的轻微碾磨声和回荡着的主帅号令。
曹仲伯挥手示意,副都指挥使郑崇礼向帐内外一众兵士们,传达指令。
“即刻封山!”
没有心慈手软可言。对于敌人,一线生机,她沈暮白都不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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