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
连同堀部弥兵卫在内,八个身手不凡的日本武士,要是论本身战力,别说这一个老农,就算几十个一起上,也能轻松打倒。
但……此番千里迢迢来到淳化,乃是有所为而来。
进入淳化县之前,堀部弥兵卫就严令要小心谨慎,切不可随意露了行藏。
因此,这顿打,就连堀部弥兵卫也只能忍气吞声,抱头鼠窜。
魏老三挥舞了好一阵锄头,见对方这些矮小的猴子虽然言语无礼,倒也并不还手,渐渐消了气,但还是愤愤不平地说道:“你们到底是从哪来的?莫不是嫉妒我们淳化县的马路修得好,故意搞破坏来的?”
“不是不是。”堀部弥兵卫连忙把双手一阵乱摇,解释道:“我见这道路实在是修得好,定然要花费很多人工,想到了我们江宁县的徭役之苦,这才一时激起愤怒……”
“哼!”魏老三虽然神色不好看,但勉强也算接受了这样的解释。
不是故意破坏,那就好。
江宁县的徭役之苦?
区区江宁县,怎么能跟我们淳化相比!
我们秦大人,那可是……嘿嘿!
一想到县太爷,魏老三就开始有点眉飞色舞,尤其是看到这些人仿佛真的是被繁重的徭役折磨得半死,所以才会这么激动,不禁浮现出身为淳化人,那股子深深的优越感。
你猜为什么我们的徭役不苦?
嘿嘿嘿!
越看这些黑猴子,就越觉得骄傲,魏老三忍不住把胸膛挺得高高的,炫耀似的说道:“我淳化县可跟你们不一样!在我们这里,修建马路,每人每天,能拿到三升上好的稻谷!”
啊?!
堀部弥兵卫神色一僵。
身为长期在大明境内活动,想要借助大明的力量帮助醍醐天皇的日本武士,堀部弥兵卫自诩对大明的情况已经极为了解。
此番深入内地,千里迢迢而来,一路所见所闻,也并没有脱离堀部弥兵卫的认知之外。
不论是什么地方,提到徭役这件事,所有的劳苦民众,都是痛恨得咬牙切齿,或是虽然不敢表露,却也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徭役之苦,甚于赋税!
可是现在!
他亲耳听到,这老农说淳化县出徭役修路,竟然……还发放稻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堀部弥兵卫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者是对方的精神出了问题。
不是小数目啊!
每人每天,竟然就有三升稻谷!
看看眼前,这淳化县的道路四通八达,宽敞大气,贯通南北东西,绝非十天半个月就能赶工出来的。
这样算下来,得花费多少稻谷?
这淳化县的县令,是个散财童子么!
“这……这些稻谷……都是官府发的?”堀部弥兵卫觉得自己积累多年的经验,好像一到这淳化县地界,开始失效,认知出现了严重偏差,关键是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当然!”魏老三很装逼地说道:“不但修桥修路有稻谷,当兵打仗的家里,我们秦大人更是给每一户都发了光荣粮,嘿嘿嘿!二十石呢!足足二十石的光荣粮!”
噗!
堀部弥兵卫差点当场吐血。
夺少?!
你不能欺负我是外地人,当我不识数么?
二十石稻谷?
八嘎!!
一亩地才能收多少稻谷?两三石也就顶天了!
现在不过就是去当个兵,家里能发二十石稻谷?相当于……白拿了十亩地一年的收成?
哪有这种事!
这个姓秦的县令,只怕不是散财童子,是散财大仙吧!
“这、这么多稻谷,官府从哪弄来的?总不会是朝廷特批吧?”堀部弥兵卫糊涂了,这次是真心请教。
“哪来的特批,想什么呢!”魏老三一脸优越地看着这几个黑瘦的家伙,反问道:“自然是田税啊!难道你们江宁县,不交田税的么?”
呃!
堀部弥兵卫连忙说道:“那自然是交的……不过,那些粮食都是要交给朝廷,怎么会留在县官手里?你们是交了多少粮?”
“一石半!”魏老三的腰杆挺得更直,先是神秘竖起两根手指头,然后又弯曲了其中一根,嘿嘿笑道:“每亩地,一石半的稻谷,这可是秦大人亲自定的规矩。”
一石半!那也不少了啊!
堀部弥兵卫更糊涂了。
他走过大明的很多地方,也曾详细了解过当地的赋税情况。
在很多远离京城的州县,老百姓承担的田税,甚至还要超过一石半呢,各项苛捐杂税的名目繁多,所以尽管朝廷规定是三十税一,加上各种隐性赋税之后,便变成一个压力沉重的数字。
交了这份田税,留在手里的……最多也就是勉强糊口,甚至年景差一些,就连果腹都难。
这才应该是真相啊!
所以这个淳化县的老农,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咽了口唾沫,堀部弥兵卫虽然心中不解,但总要从这个老农口中套话,便只得再次顺着他的口气,尝试取得共情,小心翼翼地叹了口气,试探着说道:“老乡,咱们这些种地的,不容易啊……一年下来,这一亩地里,才能打多少粮食,却把一大半都交了赋税,唉!这日子,不好过呢……”
“那是你们江宁县不好过!”魏老三心中愈发高兴,甚至开始觉得,这些黑瘦的家伙,不但不讨厌,还很有几分可爱!
你怎么知道我们淳化县日子很好的?
一大半都交赋税?
不存在!
区区一石半而已,哈哈哈!
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敢对“一石半”的数量,用上“区区”两个字,魏老三喜上眉梢,满心都是对秦枫的深深崇拜。
倘若没有秦大人,哪有现在的优越感!
要知道,淳化县和江宁县,不过是一河之隔啊!通常认为那条小河西边是江宁县,东边则是淳化县。
“呃,此话怎讲?”堀部弥兵卫皱起眉头,暗想难道你们交了一石半,日子还能好过?这是什么道理?
“老弟!”魏老三如饮醇酒,熏熏然地指着不远处刚刚完成收割的水田,神秘笑道:“你不妨猜一猜,这些田亩里,能有多少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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