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靠着树干,他看着脚尖:“干嘛忽然问这个?”
陆行之手指夹着香烟,轮廓在烟雾中显得很模糊,他视线却浓郁的看着靠着树干的他。
只是林泽没有发觉。
应该说他一直都没有发觉,每次他在跟别人说话,又或者玩着手机,陆行之都在看着他。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眼底情绪才能化成短暂的占有和浓烈。
“没什么,可能大概快到他们忌日了吧,就忽然想着问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陆行之将香烟掐灭。
他看了眼四周,“上车去说吧。”
林泽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倒是没有再说我不上你车这样的话,他像是一只被劝好的贵宾犬,傲娇不已跟着陆行之回了车上,坐在副驾驶,他看见陆行之拿出了糖拆开放进嘴里面。
“我也要。”
陆行之愣了下,他伸手到口袋。
随后,林泽手心中就放了一把的糖,仔细数一下有五颗,林泽看着手心中的糖:“你全部给我做什么,我只要一颗。”
“拿着吧,慢慢拆开吃。”陆行之没有解释,只是让他拿着吃。
林泽也没有继续追问,他拆开一颗糖放进嘴里面,是薄荷味的糖瞬间舌尖口腔中就一阵清凉席卷,连带着脑袋都清明了不少。
他皱眉:“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种味道的糖了?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糖?”
陆行之开着车:“保持清醒。”
理智。
“嗯?什么奇怪的习惯。”林泽不理解。
“对了,你既然不是来劝我继续做明星,你来找我做什么?”
陆行之手握紧了方向盘。
找他走什么?
当然是怕他像在咖啡厅那次,他转身他就消失不见。
“跟你说说圆圆那边的情况,不想让你离开后,还在背后骂我是黑心老板,下次团年饭见到的时候,在爷爷和叔叔婶婶们面前告状 ,让我成为年夜饭都不能吃的罪人。”
林泽愣了下,他已经很久没有跟陆行之这样平静聊天了,就仿若他们是家人,并不是老板和员工。
他心脏被牵扯了下,随即冷哼:“知道就好!”
“听说爷爷他们都来蓉城了?”陆行之余光看着身侧的他,他一颦一笑都让他移不开视线。
他记得薄封问过他。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说开了?”
“不敢。”他是这样回答的。
薄封和顾宴礼笑他:“你连你兄弟姐妹都能下得去手的人,连宗亲都不放过得狠人,你还有不敢的事情?”
他笑着:“有。”
他当时抽着烟,站在金字塔尖睥睨着整个京城的繁荣,他像是个帝王看着他拿到手的江山,在三十年前,他妈妈怀着他身无分文被陆家从这里赶走,而三十年后,他站在这里看着当初把他妈妈赶走的人,狼狈走着他妈妈走过同样的路,从他们待了一辈子的皇宫离开。
“就像你永远不会让你家那位知道,你上位时候的手段多么残忍,在她面前始终保持着最善良那一面,我也是一样。”
“你不说,他永远都不知道,难道你能做到看到他结婚生子,最后带着妻子和孩子来你面前,介绍你的时候说,这是我最好的兄弟,让他的孩子喊着你叔叔?”薄封笑着问。
陆行之舌尖抵着牙关,他闭着眼睛艰难滚动着喉咙,良久才沙哑着声音:“我能。”
“陆行之何必呢?人生这辈子就这么短短几十年,你前面三十年在尔虞我诈中周旋,现在你已经站在了陆家最顶峰,想要害你的人都你铲除掉,可以说你身边已经很安全,又何必再这么逼自己,再让你这么折磨?”
薄封抽着烟,“你啊,永远都在自我内耗,像你这种人比我们更可怕,容器就那么大,能装满了爆炸了,那瞬间很可怕。”
“即便是你陆行之,你也无法掌控住到时候的局面。”
陆行之捏着酒杯。
“薄封,不能的。”
“林家养了我十年,林泽的妈妈对我视如己出,林老爷子为我殚精竭虑铺路,林叔叔为了让我能少走弯路,不顾宗亲反对,带着我在身边接触他们林家的生意,让我在商场上学习,他们给予了我一切,你让我如何去跟他们开口说,我要林泽,我有什么脸去说?”
薄封张了张嘴。
“我跟你和你家那位不同,她虽然是被你们薄家养着,可她父母给她留下了最好的嫁妆,为她谋算了未来,她离开你们薄家时,没有任何负担。
而我不是的,我这条命是林家保护下来的,我拥有能拿到现在的一切都是林家栽培了我,是他们让我能活的像是个人!”
陆行之靠着落地窗,他脑袋埋在胳膊中,“我不敢的,捅破了这层窗户,我就是罪人。”
是的,他不敢的。
他只能像当初那样小跟班一样黏在林泽身边,做他的兄弟,做他的朋友,做他的老板,唯独做不成他经年痴心妄想的那个身份。
“来了啊。”林泽嚼着糖,他向来是个急性子,吃糖都不喜欢等着一点点被融化,喜欢的是在嘴里面嘎嘣嚼碎,
他嚼着糖,“陆行之你也太忙了吧,爷爷他们都来一个月了,你今天才问?我告诉你,要不是爷爷他们体谅你忙,要我说啊,就该给你扣一顶不孝子孙的帽子,让你娃回去后就在祠堂跪着!”
“我才出差回来。”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林泽抬起手捂着耳朵,“对了,你技术部门查到那个人的信息了吗?”
“还在查。”陆行之眼眸暗晦了下来,“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圆圆,谁要是敢欺负圆圆,我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哼,还算你说的像人话,也不枉我家乖宝小时候经常给你糖果吃,奶呼呼跟在你后面喊行之哥哥。”
陆行之想说,那些糖都进了你肚子里面。
当然这话说出来,小少爷又得跟他急眼,算了不说了,少爷今天跟他急眼真的太多次,饶是少爷再怎么不记仇,也会真上头闹脾气,又像是以前那样一年都不带理他。
那一年,他很受折磨。
这样的体会,一辈子只有一次就够了,多了他真的会受不了。
“你这是开车去哪里?”林泽觉得他们的气氛又有些沉默,他不想回到之前那样的相处模式,于是看着前方的路主动找话题跟陆行之说话。
陆行之:“去医院跟妹妹认错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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