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狗儿的声音低沉,好似一双手,终于将李温盖在她眼前的黑布揭开。
楚稚眼前豁然明亮,这一天里无数次激动起来又沉沉落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找到了,终于让她找到了这外室的踪影。
孩子,她的孩子,楚稚眼睛酸涩,抬手捂住溢到嘴边的嘤咛,终于要找到她的孩子了。
她的孩子一定在外面受了很多苦吧?
也不知道他们长多高了,可是能吃得饱睡得暖?这四年来是怎么过来的?
会不会……见到她了,不认她了呢?
又会不会恨她……
每每想到这里,楚稚就觉得李温,还有这外室,当真是该死!
这两人同拐卖孩子的人牙子有什么分别!!
身侧,如珠满是心疼地拍着她单薄的脊背,这温和有力的安抚让楚稚稍稍安定了些,她擦去眼角的泪,缓声道:“可知晓姜玲儿的住处?”
刘狗儿微微摇头,有些失落:“夫人,这都是好些日子前的事了,姜玲儿藏得极深,短短一日的功夫,怕是找不出来。”
“不过夫人放心,明日,小的定能将人找出来!”
楚稚摇头,道:“不必,你今夜回楚家,将姜玲儿的事情同我父亲说了,他自会去找。”
活生生的一个人,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做寻不到。
楚稚又道:“且先将这些砚台,余下姜玲儿当掉的这个,其余的一律还回去,明日,那当铺必然会报官,你且去庄子上等好,待我寻你了,你再出来做事。”
刘狗儿点头,“是。”
说罢,刘狗儿起身悄悄将门推开一条缝,转身跃过墙跳了出去,眨眼间没了人影。
只是刘狗儿没察觉,归棠阁院外,悄然亮起一双满是震惊的眼睛。
是李温。
李温倒退两步,转身往书房中去。
他就说楚稚今日的举止怎么如此怪异,原来是……
原来楚稚真的看见了挂在墙上的画!
楚稚甚至动用了楚家的暗卫去查姜玲儿。
她查到哪里了?可是查出姜玲儿的身份了?还是查出孩子的事?!
还是查出了,当年的事……
不不不不。
李温扶额,慌忙转身离开。
他得看看到底是楚稚到底查到哪里了,毕竟姜玲儿牵扯着这然哥和丞哥的身世,一旦查出姜玲儿,那这丞哥和然哥的身世也藏不住了。
那么自然,楚稚那两个亲生的孩子的事情也瞒不住了。
毕竟,当年他丢掉的可不仅仅是楚稚这两个亲生子这样简单,而是,这两个孩子身上,背负着关乎当年的那件事。
事关,这两个楚稚这两个亲生的孩子的真正的身世……
若是一朝被楚稚察觉,他少不了身败名裂。
李温疾步走回书房,侧眼给了看门的小厮一个眼神,那小厮便紧跟着他进了密室。
李温惴惴不安地在密室里来回踱步,一口接一口地叹息,最后盯着墙上的画,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满眼阴鸷地看着那小厮:“今夜,去楚家将那暗卫的脖子抹了!”
这小厮是李温私下养的血滴子,功夫甚是高强,平日里伪装成书童的模样跟在他身侧,随时帮他解决一些烦心事。
这些年来,但凡同当年这些事有牵扯的人,全都死在这些小厮的手上。
画师,产婆,他的远亲表妹……
李温俨然没了白日里衣冠楚楚温润如玉的模样,咬着牙,伸手指着小厮,一字一顿地沉声吩咐着:“若是你办不成这件事,就莫要想让你的妹妹有活路!”
那小厮已经习惯了李温的威胁,只毕恭毕敬地点头,转身跟着去了李府。
可他却没想到,刘狗儿正叫好了十几个暗卫一起躲在楚家墙下的暗处拿着麻袋等着他。
那小厮赶到李府门前,站在李府墙外,动作利落的一蹬上了墙,又双脚一蹬跳进了刘狗儿准备好的麻袋里。
小厮:“唔唔唔!!”
刚刚从楚父那边得了信儿的刘狗儿看着手中的袋子像个蚕蛹一样死命挣扎,他顿了顿,伸手抄起一块石头猛地砸了下去,瞬间,手中的袋子安静了下来。
刘狗儿将人扛到肩上往回走:“将这人一起打包带到庄子上,等明日给夫人瞧瞧!”
十几个暗卫瞬间消失在黑夜里,又过了两个时辰,远边天色渐亮,一缕晨光照在楚稚的侧脸,她低头垂眸,躲着耀眼的晨光上了马车。
纵然她再心急,也不能不顾庄子上的事。
在找回孩子这段时间内,楚稚还是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
马车一路到了庄子上,几个小厮像往常一样上前迎接,楚稚默不作声地从马车上下来,漫不经心地抬头,瞧见二楼隔间上挂了刘狗儿的信物,便有了数。
她抬眼,这才瞧见今日来布庄上的人多了好些,不觉有些疑惑,挥手叫来一个小厮问询:“这是怎的了?”
那小厮开心不已:“是隔街钱家的布庄昨夜走水,将那些布匹全都烧了个干净,这些人便都来咱们这里了!”
楚稚皱眉,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
她挥手让小厮退下,带着两个丫鬟穿过人群往二楼去。
哪里的水走的如此及时?
楚稚快步走着,伸手推开了二楼雅室的房门,瞧见屋内没人,楚稚又朝着身后看了看,这才抬脚走进去。
身后,两个小丫鬟将门紧紧闭上。
楚稚信步走到桌前坐下,道:“出来吧。”
话音落下,刘狗儿就从屏风后的密室内跳了出来。
楚稚凝神,看见刘狗儿后怔了瞬,她举起茶杯喝了口茶,道:“背上,背着的什么?”
有了上一回刘狗儿带了一兜子的砚台的经验后,楚稚也不觉得他还能做出什么更离谱的事情。
谁道,楚稚听见刘狗儿道:“人。”
“什么?”楚稚皱眉:“人?”
刘狗儿点点头,松手将袋子扔到脚边,言简意赅:“是李温派来杀我的杀手。”
楚稚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了。
李温果然是发现了她去了密室。
昨夜她的那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糊弄得过李温。
若不是那时急着问询刘狗儿探查得如何了,楚稚说不准还能从李温口中套出些什么来。
楚稚望着那麻袋,心道今后要更加提防着些李温了。
李温的手段,一次又一次地击碎楚稚心中那个向来温润和善的李温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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