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满是厌恶的眼神渐渐变得阴狠,此时,李温并非心绪万千,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银子。
无论如何他都要从楚稚手中掏出点银子!
只是现在天色已晚,那帮子人定然会在夜里去,独独让姜玲儿一个人在那是定然不行的,他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李温匆匆回了书房,换上了昨夜捏好的那张脸,强忍着身上的痛楚去了姜玲儿那里。
推开后院的门,院内没有一盏灯亮着,这院子里死气沉沉,一点多余的动静都没有。
李温心一颤。
“玲儿?”
他也不敢大声喊叫,只得小心翼翼地,弯着腰,像做贼似的往里面走,他声息如蚊,就算姜玲儿真的还在院子中,也定然听不见李温的呼唤。
“玲儿?!”
李温吞了口水,后背浸出一身冷汗,他因为恐惧睁大的双眼警惕地环顾着四周,最后拿起脚边的一块石头死死握在手中。
“玲儿?”
姜玲儿不会被抓去了吧?
李温焦躁地甩了袖子,他立在原地却又几次想要转身离去,最终还是顾念着姜玲儿是两个孩子的娘而下定决心抬脚走到卧房前。
推开门之间,李温暗暗给自己打气,他都杀了这么多人了,还能怕这几个市井流氓不成?
抓着石头的手高高举起,他下定决心,推门!
这门如同他焦躁的心一般砰的一声被推开,门推开的瞬间,里头响起姜玲儿的尖叫。
“啊啊啊!”
不等李温反应过来,一个杯子便从黑暗中迎面袭来,他躲闪不及被当头砸中,鼻尖涌上一阵酸意,鼻血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李温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抬手就要将石头扔出去,却听见姜玲儿哭着喊:“是我!”
“你吓死我了。”姜玲儿红着一双眼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
瞧见四周只有姜玲儿一人,李温紧绷的心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肚子里,却又紧接着升起一阵火气,“你这是作甚?!”
他低头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抬手接过姜玲儿的帕子,听见她哭道:“我以为他们要来,吓到我只能在这里藏着,还好你来了。”
她这么一哭,李温肚子里就是天大的火气也该消了。
是,银子是他让姜玲儿去借的,就算姜玲儿也花了一半,但她终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他的青梅竹马。
眼下落得这样的情况,他不能冲着姜玲儿发火。
李温叹了口气,好在鼻间的血也止住了,他抬手将姜玲儿拥进怀中,两人像是苦难中相依为命的野鸳鸯,久久不能言。
姜玲儿的哭声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抽噎着问:“你可从楚稚那里要来银子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那些烦心事就又涌了上来。
李温推开姜玲儿,遗憾地摇头:“她大抵还记恨着你我之间的事,说什么也不肯拿银子。”
“又或许她早就问楚父要了银子,但却始终不肯在我眼前松口。”
话音落下,姜玲儿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她有些崩溃了。
“夫君,被亡命之徒追赶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我身上还痛得厉害……”
姜玲儿伸手撸起自己的袖子,那雪白的藕臂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是昨日李温被打急眼后将她推出去顶着时伤着的。
姜玲儿道:“我躺不下,背上生疼,像是有毛虫在身上爬过一样刺痛,我只能站着,连坐下都不行,我今日白日里……”
姜玲儿哭声哀痛极了,她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叫李温心里一阵阵难受和愧疚。
“白日里,我就像兔子一样,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被吓得浑身发抖,到了夜里,我甚至盼望着他们赶紧来,来了打完了快些走,好给我个痛快,别叫我这样吊着了……”
李温的心被她说得一阵阵绞痛,他低下头,良久无言。
过了会,李温才道:“进屋吧。”
姜玲儿却愣在原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进屋?你就想说这个?”
李温平静的,一反常态地镇定,“玲儿,不是我不心疼你……”
他抬头,竭尽全力地压着内心的怒火,他恨自己无能,更恨楚稚蛮横不讲理,只知晓妒忌。
他若是不压抑自己,怕是要比姜玲儿还疯,还要歇斯底里。
可当他对上姜玲儿委屈又满是失望的眼时,到了嘴边的话便讲不出来了,两颗豆大的泪珠顺着她隐忍的嘴角滑落在地的瞬间,李温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大喊道:“该死的!”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楚稚!!!
要不是楚稚置气,他就不会被江老夫人的药银逼成这样,他也不会被楚稚明里暗里的逼着一次次妥协!
满是愤怒的声音在这空旷的院子中来回荡漾,最后渐渐消失在两人耳边,姜玲儿捂着胸口,惊慌未定地看着他。
李温大口地喘着气,又低低骂了声,“该死的楚稚!”
紧接着,他连这世道的不公也一并骂了出来,“该死的世道!”
凭什么她楚稚就能含着金汤匙出生,而他和姜玲儿两人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子!
若是他也出生在世家,他就不用这样委曲求全地去看楚稚的脸色!
姜玲儿显然被吓到了,李温这样叫她觉得陌生:“夫君?”
她低低叫了声:“我……我们进屋吧。”
李温回过神来,眼睛不知在何时布满了血丝,他笃定地说:“玲儿,咱们一定要另外想别的法子!”
姜玲儿点头:“是,但还是先进屋吧,我总觉得他们今夜定会来。”
李温想到了什么,紧忙道:“咱们先去别家借银子,还上他们的先……”
“不行的。”姜玲儿实在是受够了:“不行的,我不想借了,拆了东墙补西墙,这就是个无底洞,夫君,我不想去借了。”
姜玲儿就近乎恳求地望着李温,她素来知晓李温吃软不吃硬,便柔声劝道:“夫君,咱们再另想想办法吧,我也是为你着想,这样下去,万一叫人察觉出你的身份可如何是好?咱们还是想想如何从楚稚身上拿银子吧。”
姜玲儿有些心急,也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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