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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缠眠”


暴雨持续了两天,周燃一直睡在一楼的沙发上,狂风天连风扇都不用开,风顺着门缝呜呜吹进来,尖锐到刺耳。

北方的季节过得快,一场暴雨之后就再也没了盛夏那股劲头了,蝉叫的没那么厉害了,风吹过来也不再是闷热的。

周燃两天没回家,也不知道周楚萱的事怎么解决了,听老太太说她还是不打算留在夏城,就去隔壁明海先找个活儿干,婚暂时离不了,只能先分居两年在申请。

周燃懒得管她那些事,毕竟是成年人了,做什么决定都得自己兜着。

老太太到底是心疼自己孙女的,没说什么责备的话,临了还从自己的养老金里拿出一半给了周楚萱。

周燃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周楚萱的想法,夏城这个地方撑死就是个县级市,打个出租车绕圈城兜一圈都用不上一百块钱,她挤破头都想出去大城市闯荡,不甘心自己一辈子留在这。

但周燃接受不了她的做法。

按他的话来说,周楚萱就是脑子有病。

但老太太说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

刺青店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到了九月初屁桃儿就要去上学前班了,临开学前特准她出来再玩玩。

老路每天的活动就成了带着屁桃儿出门,然后再去周燃家把水草一道接上来店里。

门口的风铃一响,两个半大点儿的孩子窜进来,老路跟在后面就骂骂咧咧的。

“我现在就跟学校门口那校车似的,接送孩子放学。”

周燃正给客人扎着刺青,听见这话抬头看了老路一眼。

“那你怎么没让她们骑着你来啊。”

他这一抬头,正好看见屁桃儿把什么活物放在地上,俩小姑娘围在一块脑袋抵着脑袋挤着看。

“什么玩意儿?”周燃问。

“狗,”老路说,“下大雨那天她在小区草丛里捡的,我妈带她回来的时候都快吓死了,说是草丛里有什么鬼动静,她蹲下身子就把手掏进去了。”

周燃又往地上看了一眼。

那小狗挺小一个,说胖不胖说瘦不瘦,估计连牙都没长全乎,一身黑毛套了四只白袜子,脸上还白了一块。

长得还挺丑。

“长成这样她也敢捡?”周燃看着老路问。

“捡的时候不知道,回家了才发现丑,我妈都快吓死了,”老路把冰箱门关上说道,“她非得留下不让扔,说要自己养。”

周燃“哦”了一声,继续低下头割线。

“它吃什么?”周燃问,“能吃狗粮了?”

“不知道,就吃饭的时候拿菜汤泡了点米饭和菜给它,吃的比我都香。”

夏眠走到旁边也跟着蹲下看了会儿,小狗闻着味一路爬到她脚边哼唧了两声,她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它叫什么名字?”夏眠问。

“就叫狗,”老路说,“桃儿非要自己起名,她那脑袋里都是水又想不出,暂时就叫狗,等想起来了再给取。”

夏眠点了点头,起身去柜台取出相机对准了小狗。

老路看着她问:“这丑玩意儿有什么好拍的?”

周燃闻言看了夏眠一眼,倏地一下笑出来。

“她现在逮着什么都拍,往那个视频账号上发,”周燃说,“你现在抓个蛆放她面前她都能忍着恶心对着镜头解释——‘这是我们刺青店的蛆’。”

夏眠抓起收银台上的纸团成一团扔向周燃。

“你好恶心。”

周燃笑了一声,把纸团拿起来在手里捏了捏。

夏眠和水草屁桃儿一起陪小狗玩了一会儿,水草第一次见这只小狗还有些兴奋,愣是把狗玩困了才肯放过它。

穿着蓝色工人服的男人走到门口,核对了下手机上的地址才推开门。

“是你们这预定的安装空调吧?”

夏眠和老路闻声看向来人,老路疑惑了一下,走上前说:“找错地……”

话还没说完,后边机器的嗡嗡声突然停了。

周燃说:“是这,现在安吗?”

“对,方便吗?”男人问。

“方便,就现在安吧。”

“那这个字你们谁签一下?”

老路回头诧异地看着周燃。

“你他…”他脱口而出,刚骂出声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你有病啊?夏天都快过完了你安什么空调啊?”

“谁跟你说夏天才能用空调了?”周燃淡淡地说道,“冬天不能用?”

“十月末会供暖,你一年取暖费几千块,锅炉房都快给你烧冒烟了,屋里干的你直流鼻血,你还嫌不够热啊?”

周燃把线割完,对着客人说了一句“稍等”。

他起身把手套摘下来,走到门口接过男人手里的笔在单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少管我,乐意。”

“钱烧得慌你给我啊。”

老路“靠”了一声。

男人看了看单子,核对了一下才问:“我看你们这边没几家安空调的,空调外机装在哪?”

老路指着周燃说:“装他屋里。”

周燃直接把手套扔在了老路脸上。

“怎么不装你屋里啊。”

老路啐了一口:“我不烧得慌啊…”

他刚一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了似的,猛地回头看向夏眠,眼里的不解逐渐转为戏谑。

“啊——”老路拖长了的尾音,“还真是烧——得慌啊。”

他咬紧了字眼,一字一句说道。

“这他妈谁能烧的过你啊?”老路笑说道。

夏眠也听出了老路话里的意思,这明晃晃的调侃再听不出就有鬼了。

她红着脸抿嘴不接话,默默把相机对准了周燃。

周燃指着老路说:“说脏话。”

“我说了吗?”老路挑着眉头,放慢了语调说,“我说的是他mua的,mua懂吗?飞吻。”

他弹了个舌,一脸坏笑地看着周燃。

“哥们亲你呢。”

夏眠的手猛地一抖,回想起那天两人在沙发上被老路撞了个正着的事,手里的相机晃了一下。

她这一下相机差点脱手摔在地上。

周燃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托住了她的手往上抬一抬。

镜头里,周燃的脸慢慢出现在屏幕里。

他表情略显无奈,对准了自己。

“拿稳点,”他懒懒说道,“拍哪呢?”

周燃指着自己的脸:“拍这。”

老路压根没眼看下去,转头就走,还不忘骂一句:“骚包。”

夏眠藏在相机后面,根本不敢把自己的脸露出来。

外边晴空万里,老路从门口把那个写着“缠”的木板拿进来,上面的粉笔字被雨水冲刷的差不多了,白花花一片糊在木板上。

老路拿着抹布边擦边骂:“下雨也不知道收起来,这可是咱招牌,能不能善待一点啊?我请问呢。”

周燃从收银台的小盒里随手取了半截粉笔。

“再写不就完了。”

他落笔迅速,粉笔摩擦在木板上发出吱吱的声音。

几笔之后,周燃对着木板吹了吹,把粉笔屑吹掉,提着板子立起来给老路看。

“怎么样?”

老路直接翻了个白眼。

“装都不装一下了是吧?”

“啊,”周燃咧着唇笑,“装毛线。”

木板转过来的时候,夏眠看着上头的一字诗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缠眠”两个字。

笔锋遒劲,龙飞凤舞。

夏眠顿了一下,目光转向周燃。

男人嘴里叼了根笔咬着,就像平时叼烟的那个样子一样,吊儿郎当的。

客人朝这边看了一眼,一下乐了。

“字写的挺好的,就是文盲了不是?”客人说,“缠绵的绵可不是这个眠啊。”

“是吗?”周燃边说边把牌子往外边一立,“我缠的就是这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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