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路的suv一大早就停在了店门口,夏眠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又在收银台后面坐着发了半天的呆,在确定自己真的要走了以后才不舍得搬着行李出了门。
老路从车上下来接过夏眠手里的行李放进后备箱里:“上车吧。”
夏眠打开车门,庄仲就坐在副驾驶上扒着车座往外看,和她来了个对视。
“夏眠!”庄仲嘿嘿一笑,“我来送送你!”
夏眠点了下头,道了声谢。
“客气啥,应该的!”
老路把后备箱扣上,笑着说:“难为他起这么早了,大早上六点上我们家门口蹲着敲门去,我妈差点给他从楼上扔下去。”
“什么叫起大早啊!”庄仲纠正着老路,“我那是一夜没睡!”
一想到夏眠就要走了他就翻来覆去睡不着,扒着被窝还偷摸掉了几滴眼泪。
庄仲从前头拿出一盒饺子递给夏眠:“来,早餐!”
“我妈做的,昨天听说你要走了,特意买的肉馅包的,”老路说,“我们这的说法,上车饺子下车面。”
夏眠接过饺子捧在手里,还是热乎的。
她转头看着老路,眼睛有点酸酸的:“谢谢啊。”
“不说这个。”老路招呼着人上车。
夏眠犹豫着一会儿才问道:“周燃他没来吗?”
昨天虽然已经知道了周燃不会来,但真的到了这时候,夏眠还是忍不住心里难过。
庄仲看出了夏眠的心思,回头看了老路一眼。
“他说有事,天没亮就跑出去了,”老路看着夏眠说,“你别多想。”
夏眠抿着唇,攥紧了手里的饺子。
“没事。”
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刺青店的门脸,这才上了车。
小城市的火车站人不多,尤其是大早上,车站里都没什么人。
庄仲从门口的售卖处跑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堆东西。
“这个茶叶蛋还是热乎的,我给你多买了几个,回头你上车吃,”庄仲一边说一边提着袋子给夏眠看,“这里面有零食和水,还有纸,都给你备好了。”
“你买那么多她一个人怎么提啊。”
老路刚研究完车次,抬脚对着庄仲屁股就来了一脚。
“我这不是怕她上车无聊嘛,”庄仲念叨着,“咱这也没个高铁,坐绿皮到明海怎么也得三四个小时呢。”
庄仲说完,猛地一拍脑门。
“哎哟!”
老路被吓了一跳,卧槽了一声:“你他妈一惊一乍的干嘛呢?”
庄仲看着夏眠问:“充电宝带了没有!到了明海还要坐车去机场呢!”
“带了,”夏眠晃了晃身上的小包,“带了两个,都充满了。”
“那就行。”庄仲松了一口气。
老路看着他那样觉得有些好笑:“我怎么感觉你跟送闺女似的呢。”
“我这叫舍不得,”庄仲啐了一口,“你他妈懂个屁啊你。”
夏眠忍不住笑,笑着笑着眼里又蒙上了一层失落。
庄仲扯过她身后的小包,把水和纸巾往里掖了掖:“等会上车了先把这些重的都吃掉,我看了你航班信息了,到机场都下午了,路上别饿着。”
“我知道,”夏眠说,“谢谢。”
庄仲背过身揉了揉眼睛:“你这一早上都说几个谢谢了,跟我们还这么客气。”
老路看着他那个样儿又忍不住笑,抬着下巴示意夏眠看他,无声的做了个口型——
“哭呢。”
夏眠笑了笑没说话。
一直到车站检票,庄仲一直依依不舍地拉着夏眠嘱咐,老路在身后拽都拽不住,最后索性跟着夏眠进了检票口。
小县城里管的松,庄仲一直说好话,跟人保证就只送到车上就下来。
安检员看庄仲也是个熟脸,直接放了人进去。
“只能送到车下啊,那边有人检票,没票不能上车。”
“好嘞!”庄仲一把抓起夏眠的行李就往里窜。
从检票口到上车不过百米的距离,庄仲一边在前面急匆匆走着一边偷偷抹眼泪。
老路跟在后面没说话,知道这会儿庄仲正伤感着也没打扰。
庄仲站在车边上一遍遍和夏眠嘱咐着,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老路打断了他。
他拍了拍庄仲,看着夏眠说:“行了,就送到这了。”
夏眠点了下头,觉得阳光刺的眼睛有点痛。
火车的鸣笛声响起,庄仲不得不放开拽着夏眠行李的手。
他揉着眼睛哽咽着说:“夏眠,你可得回来啊。”
“我会的。”夏眠说。
她就坐在靠在窗口的位置,一回头就能看见庄仲扒在火车边上望着窗户里的她,少年的眼睛都是红的。
他敲着玻璃,声音也透不进来,但夏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一直说:“夏眠,你可得回来啊。”
夏眠强忍住眼泪,对着窗外的庄仲点着头。
火车一点点前进,庄仲就跟在后面扒着窗户跑,边跑还边喊。
“夏眠,你一定得回来啊!”
少年的嗓门高亢,总以为声音再高一点就能留住时间。
夏眠回过头看着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这一刻心才猛地空落。
真走了。
夏眠心里只剩下这三个字。
一股难言的情绪夹杂着失落疯狂拥挤上来,堵的夏眠又哽又酸。
周燃真的没来送她。
她抖着手拉开背包想找东西往下吞咽,把那股失落感一并噎下去。
庄仲在她背包里放了两瓶饮料,被压在底下的是一沓红色钞票,皱巴巴的卷在了一起。
夏眠愣了一下,把钱从背包里拿出来整理好,挺厚一卷,夏眠大概数了一下,差不多有两千。
钱里还卷着个纸条,上面的字迹有点丑,歪歪曲曲用圆珠笔写下的——
“想吃什么就买,出门在外别舍不得。”
后面还跟了个吐着舌头的笑脸,比了个大拇指。
一看就是庄仲的杰作。
夏眠看着那个笑脸,一下就想起刚才在车站里庄仲苦着一张脸抹眼泪的样子。
极致的反差感。
夏眠一下就笑出了声,眼泪也跟着迸了出来。
火车的车轮划过铁轨,车厢的连接处不断碰撞着,到处都是喧嚣,就是没了身边一直以来熟悉的吵闹声。
夏眠抬手捏着钱捂住眼睛,身后人实在忍不住出声提醒。
“你这么哭,钱不都泡湿了吗?”
夏眠也觉得那人说的有道理,把钱又卷好放进书包里。
动作间,她突然猛住。
“美女,我看你旁边也没人,”身后人再次出声,“要不,我坐会儿?”
夏眠呆呆地回过头看去,眼泪倏地挤了出来。
周燃气喘吁吁地站在她身后,勾着嘴角笑看着她,弹了个响亮的舌。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浅绿色的头发一如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
如春如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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