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且的话音落下,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小家伙匀称的呼吸声。
按理说应该说实话的,可是保姆通过今天的接触,也看出了周母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连自己的亲孙女都可以不顾生气,要是把她出卖了,她肯定会把她辞退。
她需要这份工资养家糊口,因此思考再三,保姆只说,“周先生不懂那么多,一切都听周夫人做主。”
“不懂?”
姜且笑的满脸泪痕,她命悬一线快死了,需要剖腹产抱住自己和孩子的命,医生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他究竟是不懂,还是不在意她们的生死?
但姜且已经没有力气再刨根问底,很快就体力不支了。
接下来的几天不是伤口疼,就是需要按肚子,姜且的情况比较特殊,顺转刨两头受罪,她时常被折磨的痛不欲生。
她一哭,孩子也哭,整个病房似乎都跟着充斥了无边无尽的哀伤。
熬了一天又一天,姜且在快要绝望之际,终于熬到了周衍出现。
看着毫无征兆降生的女儿,周衍整个人都懵了,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做爸爸了。
“妈,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周母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姜且和旁边哄孩子的保姆,“你又不是医生,我告诉你,你能帮上什么忙?搞不好公事上还要分心,那才是真的人财两空。”
“你是不是对她做什么了?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早产?”周衍想起上次的事,对周母起了疑心。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是清清白白,自从你带着她出去单过,我可是一步都不敢踏进你家。”周母直呼冤枉,演技在保姆看来,比一线明星还精湛。
周衍还要说什么,就见姜且醒了过来,“阿姨,我想喝水。”
但送来水的,却是周衍。
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姜且一度都恍惚了,大忙人,终于舍得回来了?
她一言不发别开头,见状,保姆赶紧接过杯子,用吸管小心的喂到姜且嘴边。
她起不来,按理说剖腹产过后应该多下床走动,有助于术后恢复,但姜且的情况委实特殊,只能在床上静养。因此保姆就想了这个办法。
但这一幕落在周母眼里,却只剩下了矫情。
看见她翻了自己一个白眼,姜且咽下口中的睡,冷冷的注视她。
周母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又碍于长辈的颜面不容挑衅,因此色厉内荏的反问,“姜且,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姜且牢牢的盯着她,把这张刻薄的面容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我没死,你应该很失望吧?”
“你有没有教养,怎么敢跟我这样讲话?”
周母立马向周衍告状,“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娶回来的好媳妇,她生产那天,我在医院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换不来她半句感谢就算了,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周衍没理她,拧着眉头看向姜且,直觉告诉他姜且很不对劲。
他离开前,两人即便关系不好,也总能说上两句话,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连看他的眼神都是冰冷的。
仿佛换了一个人。
“你怎么了?”周衍尝试着接近她。
但姜且却对他和周母一视同仁,“带上你妈,马上给我滚出去。”
“姜——”
他刚诧异的蹦出一个字,姜且却突然爆发了,“滚!”
“你怎么跟我儿子说话呢?”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反应过来的周母脸色也变了,上前就要找姜且算账。
却被周衍一把拦住。
“妈,你先出去。”他一眨不眨看着姜且,有意想和姜且单独谈谈。
周母眼睛都瞪大了,万万没想到儿子会纵容这个女人到这种地步,都这种态度了,他居然还要维护她。
“周衍!”周衍恨铁不成钢,“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周衍充耳不闻她说了什么,不容置喙的命令,“阿姨,把我妈带出去。”
保姆不敢多言,连拉带拽的把周母从病房里弄了出去。
肚子上的伤疤已经不是隐隐作痛那么简单了,但姜且注视着周衍的目光却半点都不见松懈。
要是目光能杀人,周衍想,自己已经在她的视线中死了不止一回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刻意放软声音,“你告诉我,我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姜且只是笑了一声,欠身忍着痛,抱起婴儿床上嗷嗷待哺的孩子。
她没有哄孩子的经验,笨重的拖着她,放在怀里轻哄。
这是姜且第一次抱她,小家伙软软的,小小的,已经比刚出生那天有了些许的变化。
突然,身前出现了一只手。
在周衍想要触碰到孩子的瞬间,姜且转身,抱着孩子躲开了。
“你走吧,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以后我们分开过。”
她向来不跟他开这种玩笑,周衍蹙了蹙眉,“你什么意思?”
姜且心如死灰的说,“就是字面意思。难道你听不懂人话吗?”
“我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一而再再而三的,周衍再好的脾气也磨没了。
姜且把保姆晾到温度适宜的奶粉喂到小家伙嘴里,小家伙立马就大口的吮吸了起来。
她看着女儿娇嫩的肌肤,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生产那天的种种。
她小看了周母的狠毒,她哪里是想要抱孙子,分明是想让她死,一尸两命,两人都离开周家,还他们一个清净。
“你装模作样不累吗?”
终于,姜且对他开了口。
周衍一眨不眨,“你把话说清楚,我装什么了?”
“你装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真是看错人了,我知道外公逼你娶我,让你恨透了我,但你不想娶可以直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死在产床上,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她生孩子,即便是早产,也不该怎么严重,所以,他母亲到底还是在里面动手脚了。
周衍无条件的相信姜且,他闭了闭眼,“给我一天时间,一天就够。”
说罢,大步流星出去了。
门口,周母正扒着门缝张望,见儿子突然一脸怒气冲冲的出来,也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她转身就要走,周衍却二话不说拉住她,直接拽着她去找了给姜且手术的一声。
通过医生的描述,周衍这才原原本本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他不过出差了一周,姜且却和孩子差点就一命呜呼。
“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周衍一双手握的死死的,但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儿子,妈不是成心想害她的,妈只是想让咱们周家有个血脉。”
“我竟不知您什么时候得了绝症,连三年都熬不过吗?”
“你这是怪我了?”周母惶恐不已,“你难道真打算和她过一辈子?”
“不然呢?”周衍算是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他笑了,活生生被气笑的。
周母愣了又愣,突然想到什么,“是不是你爷爷那边逼你了?他不准你抛弃姜且是吗?”
“跟爷爷无关,我娶她那天开始就没想过分开,您应该庆幸她没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然我会为她守一辈子。”
“你——”
周母气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糊涂的人是您。她受了那么多罪,您打算怎么忏悔?”
“我没什么好忏悔的,是医院医术不精,一个不到五斤的孩子,会顺产不出来?你不是女人,你没有经验,可是我有,姜且分明是故意想让你心疼。”
“真还真是冥顽不灵,既然机会您不珍惜,我也只好让您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了。”
周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想怎么样?我是你妈,你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这个时候,周母不得不拿出长辈的架子来压他,因为周衍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
就见周衍一字一顿,“我怎么敢对您动手呢,不过我想明白了,一句道歉而已,无关痛痒的,有什么意义?”
周衍脸上的笑容堪称恐怖,在周母的注视下,缓缓拨通了余承的电话。
“周总,有什么吩咐?”
“去把我舅舅请来,前些天他欠的那些债,是时候结算了。”
打蛇打七寸,周母的软肋,就是她这个唯一的亲弟弟。
用一个当下的流行词来形容周母,扶弟魔无疑了。
这些年,她明里暗里不知道往娘家搭了多少,周家只是看破不说破,却不代表他们真的不知道。
如今周衍这个舅舅痴迷上了玩牌,前些天找上周衍,请他帮忙,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打发呢,没想到解决办法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余承对舅舅可不算客气,一脚就把人从后面踹倒了。
周衍双腿交叠坐在他面前,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拿出一把水果刀出来。
周母太了解他了,见状,扑通一声跪在了周衍面前,“儿子,妈求你了。你外公就这么一根独苗,你不能让他绝后啊。”
“妈。”周衍一本正经,“外公老糊涂,约束不了儿子,我替他清理门户,他感谢我还来不及。”
话音落下,刀尖直接朝舅舅的手掌里捅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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