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容窈眼色一沉。
“问姑娘的年纪,不礼貌吧?”
她似乎很生气。
宋景翊说:“我看你老气横秋的,根本不像十来岁的小姑娘。”
月容窈噗嗤笑道:“我没说我十岁啊?”
“那你几岁?”
“我跟你说粮草,你问我几岁,”月容窈很无奈的说,“我的年岁难道比粮草重要?”
宋景翊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话似乎占理。
可粮草不粮草的,她问了有用吗?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他怎么可能与之谈论粮草的事?
月容窈说:“明日,我给你送粮来。”
宋景翊全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行啊,你要是能送粮来,我就听你的。”
……
画面到此忽然消散。
林岁宁的魂似乎又回来了,回到了满是壁画的洞窟中,听到李玄泽在唤她的名字。
“岁宁?”
林岁宁看他一眼,又转眸看着眼前静止的画,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方才仿佛置身梦中。
梦醒来她才恍然想起,画面里的那小姑娘和方宅门口哭泣的小姑娘是同一人。
是方窈,也是月容窈。
她越来越觉得那不是梦,那是真的发生过的往事。
“你看到了吗?”
李玄泽问:“什么?”
林岁宁让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那还是只有她能看到的画面。
“找找这里有没有暗门。”
一定不会到此为止,这里一定会有别的路,通往其他的地方,让她找到娘亲的地方。
他们相握的手刚分开,洞窟中的烛火尽数熄灭。
随时眼前兀然变得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李玄泽立刻再去握住林岁宁的手。
她顺势扑进他怀里。
抱紧他的腰。
无风而火灭,实在是过于邪乎。
不过真切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彼此的体温,在这黑暗之中,也能叫人心安一些。
下一刻,李玄泽头顶好像挨了一巴掌,拍得他脑袋嗡嗡的。
林岁宁松开抱着他腰的双臂。
“我带了火折子。”
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来,吹燃。
可这点火光只能照亮那么点大的方寸之地。
林岁宁拿火折子在太子面前晃晃。
“怎么了?”
他显得有点呆,茫然的捂了下脑袋,然后左右看了看。
“没事,我们把那些烛灯再点起来吧。”
这点火折子的光显然不够用。
可火折子再挪到洞壁前,方才的画消失的无影无踪,洞壁上的油灯也不复存在。
眼前的,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石壁,甚至有些坑坑洼洼,并不光滑。
林岁宁呼吸发悸,贴着墙壁继续往边上走。
还是如此。
根本没有壁画,也没有油灯。
“刚刚这里明明是……”
李玄泽“嗯”了声。
“刚刚确实有。”
毕竟他们还谈论了画上的景象,那都是真真切切看到过的。
林岁宁更用力的握着身边少年的手,生怕松手他也会消失。
交握的掌心出了薄薄一层汗。
她握着火折子的手调转方向,照向这洞窟。
借着这点光亮,隐约能看到原本空荡荡的洞窟中,此刻停放了个大箱子,长长的。
走向大箱子的短短几步路,林岁宁出了一身凉汗。
近了,才完全看清。
“是棺材。”
这口棺材所用木质普普通通,并不算上乘,看起来,是普通人家的手笔。
李玄泽拉住林岁宁。
“我先。”
林岁宁哑声说:“这里面是我娘亲。”
祖母果真没有骗人,真有这样一条路,这儿还真有棺木。
从槐树下的幻象,到这些壁画,种种都在告诉她,她娘亲到底是谁。
这里也绝对跟她娘亲息息相关。
李玄泽仍是不放心。
虽说这八成是她母亲的棺木了,多个心眼总没错。
这么邪门的地方,这样横空出现的棺材,谁知道棺材里头会有什么玄机。
哪怕是她母亲,人也已经死了,谁知道这棺材能不能认得这个女儿?
他把岁宁拉到身后去,自己去靠近棺木,却怎么都推不开棺材盖。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木头,竟然沉重得跟钢铁似的,难以推动。
铆足了劲试了几下。
不成。
李玄泽忽然想到什么。
“你是来扫墓的,又不是来盗墓的,磕个头烧个纸钱就成了吧?我们开棺木,是不是对你娘不敬?”
林岁宁拉一拉他的手,“我来。”
李玄泽就不信了,她的力气能比自己大。
“那你试试。”
林岁宁的手刚触上棺材棺,整个棺材就颤动起来。
盖板一点点的向尾部抖开,露出端倪。
棺木里头的光亮,也随着盖板的打开,渐渐照亮整个洞窟。
林岁宁和李玄泽终于看清里头情形,顿时怔住。
棺木里头躺着一个红衣姑娘。
姑娘安详闭着眼,她的肌肤白皙,面上尚且有红晕,青葱玉指叠在身前,只是睡着了一般。
她身子两侧放满夜明珠。
正是这些夜明珠,此时叫整个洞窟亮如白昼。
李玄泽怔忡过后,道:“这是方才画里山坡上的红衣女。”
发饰,容貌,衣衫,一般无二。
林岁宁点头。
李玄泽脑中一片混乱。
“她是你娘亲?你娘亲不是死了许多年了,尸身那么久不腐。”
林岁宁在这瞬间泪如雨下。
幻象中看到的小丫头只有十来岁。
但林岁宁知道,那就是眼前红衣女子还没长大的模样。
可是为什么,娘亲有天大的能耐,眼下却躺在这儿?
李玄泽所有所思的说:“除非她是巫祝。”
林岁宁点点头。
谁又能想到,当年在整片大陆如雷贯耳的巫祝,后来竟委身于林诚录那样微不足道又差劲的男人。
这又是为什么?
她的目光从娘亲的脸上缓缓下移,停在那交叠的手中。
那手里握着一张纸。
林岁宁从她手里轻轻拿出来,展开。
“战火多年,白骨露野,哀鸿遍地。”
“干涉人世有违天道,但促天下归启,保百年太平。”
“吾来人间一趟,无悔。”
林岁宁念完这俊秀洒脱的三行字,又喃喃重复念那其中八个字。
“干涉人世,有违天道……”
什么是天道,违了天道那又如何?
李玄泽看她一眼,说:“下面还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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