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晚,“!”
待她迈入大殿,迎面飘来的寒气交错朝她袭来,像一只凝结而成的大摆锤,正中眉心。
主位之上,凌渊斜靠椅背,昏黄的烛光颤动,他俊美的脸庞有光影跳跃,冷白的腕骨露出一截,放在鎏金扶手上的手背脉络青筋凸起,暗与明的交织给人带来无形的压迫。
正座之下,跪地排排人,他们面前码齐摆放条条长凳,手执成年男子手臂粗的藤条,分列站两旁。
小蝶也在其中,强忍的泪水在看见小姐的时候,前仆后继地掉落,滴湿地面,膝前一片黑色痕迹。
“殿、殿下。”
叶舒晚一进来,看到眼前的场面,瞳孔狠狠一颤,磕磕绊绊挪蹭到凌渊正座下方。
瞧她进来,凌渊抬抬眉,“回来的刚好,晚晚告诉孤,这些奴才办不好自己的差事,该当如何?”他朝她招了招手,一句她出逃的事情都没提。
神情自若,俊丽的面容瞧不出半点儿不满的端倪。
他越平静,叶舒晚心底越没底发毛,总觉得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酝酿,会有一场攻击力宏大的水涝汹涌撞来。
叶舒晚转头左右看了两眼,上前两步,两只腿逐而弯下,双膝跪地,仰头扬声道,“殿下,此时皆因我而起,还请殿下不要牵连无辜,放过他们吧。”
凌渊含笑的眸彻底冷了下去,嗓音幽幽,“叶舒晚,孤若没记错的话,此事不是一回了,还记得上回怎么保证的吗?”
上次,她设计假扮厨房的嬷嬷逃离太子府,后被抓了回来,也是如今这样的场面,无数人因她面临极刑。
叶舒晚眸光闪动,“我、我今天是有原因的,您看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凌渊眉头蹙起,已没有耐性去听,叶舒晚敢在他没消气的时候擅自离府,对他而言就是挑衅,他再娇纵,过不了几天,她岂不是要骑到他脖子上发号施令?
“你不说处理方式,孤可就帮你了。”他嗓音撇弃漫不经心,冷厉生冰,不给一丝转圜余地。
他递青云个眼神,青云抱拳颔首,转身对长凳两侧的人摆了摆手。
“啪!”藤条牵动风声,落入皮肉的声响清脆瘆人。
“呃!”年幼少女的惨叫夹杂几声成年男侍胸腔的闷吭,都在强撑隐忍,听着痛苦不堪。
长刺的藤条抽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按凳抽打一气呵成,打的叶舒晚措手不及。
“殿下!”
她长睫猛抖,眼底满满的难以置信,转头就看见被死死按在木凳上的小蝶,她下唇渗血,红润的小脸血色褪净,苍白脆弱,仿佛一张白纸,一阵风便可吹散刮破。
她焦灼抬眸,仰视上面那个居高临下的男人,前几天还牵手护着她的人,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神也是他,魔也是他。
她一时间竟不知该与他如何相处,小蝶的痛呼声声环绕她的耳边,每一声都像扎进她心脏的一根针,没入时没有痕迹,拔出时却带血而出,密密麻麻的针孔质变成致命的量变。
心脏痛的难以呼吸,救人求饶迫在眉睫,她只得忍下伤心作痛的内脏,跪地往前蹭了小半段距离哀求,“殿下,您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逃跑,我是有原因的。”
那日传达凌渊的婢女瞧着叶舒晚的狼狈勾勾唇,突然站了出来。
义正言辞地指着小蝶道,“殿下,这个贱婢手里有您的令牌,实属胆大包天,按太子府规矩,应当断手断脚,以儆效尤!”
青云猛然抬眸,目光落入说话婢女的身上,眸光闪烁,里面夹藏着些许不清不楚的复杂。
他作为府中头领,早有人将此事告诉了他,之所以没立刻抖搂出来也是因为他暗中敲打,在此之前,小姐偷了殿下令牌的事情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而且他也不觉得小蝶一个胆小的小丫头有本事偷殿下的东西,定是小姐给她的。
只是殿下既已得知,为何没有收了牌子,反倒留给了小姐?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殿下根本没有表面的那么生气,现在不理小姐也是过不去心中的坎,过几天小姐哄几句,自然而然就过去了。
谁知忽然冒出来个搅混水的,将事情的严重性升了个台阶。
青云心中恼怒,说话的语气不可控地低吼,“放肆!殿下面前哪有你一个婢女说话的份儿!”
叶舒晚被他的吼声震的一愣,眸子颤了颤,悄悄瞟了过去,就见他面红耳赤,是真的气愤到了极点,不是装的。
结合那婢女的话,脑海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他怕不是……余光落到了小蝶的身上。
火烧眉毛,她想不了那么多,小蝶的痛苦呻吟越来越弱,快要听不见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打死的。
她下唇刻下一排牙印,唇面下表隐隐渗血,她抬眸死死盯着眼前连眼皮都没掀动的男人,他的冷漠,他的无动于衷,悉数印入她的眼睛,她会记住这一刻,永远不会忘的。
既然求他没有用,她死死咬唇,泪眼婆娑誓死不让珠落,受伤的手臂撑上地面,抬膝僵硬站起。
跪的太久,双腿打颤,忍着不适倔强起身,清冷的眸光紧紧盯着男人。
叶舒晚动作间,鲜血凝固的手臂落进了凌渊的眼底,他的墨眸不可察觉地动了动。
“你手怎么了?”开口声音暗哑,比方才表面温和实则阴冷的态度好了不少。
叶舒晚不在乎了,她懒得去听他的虚伪关心,眼中只有正在为自己受罪,快要被打死了的小蝶。
青云立在凌渊旁边,神色焦急,不断观察小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岌岌可危,刚要张口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嘶吼。
叶舒晚双眼赤红,眼白漫延的血丝快要吞噬掉她的瞳仁,“你们停下,不许打了!”她无力地呐喊,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一颤一颤的抖着。
胸口好似大洪冲塌的泥石流,堵塞得她喘不上气,脑袋一左一右地发抖。
她这声命令莫名地像凌渊的味道,执刑的侍卫闻声顿了顿,转眸看向上座的凌渊。
凌渊面无表情,没说停,也没说不停。
那就是不停,继续手上的击打。
叶舒晚愣在原地,被忽略了个彻底,就像扔在大街上供人取乐的小丑,滑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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