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勇顾不得江云还在,忙命人去查,在等待消息的间隙他整个人焦躁的来回踱步。
宋安早就提醒过他堂守业居心不良的。
只是他当时并未在意,想着堂守业顶多是为了立功而来。
至于他屠戮百姓的事,他听说了也只是暗骂几声,并未真的放在心上。
毕竟给堂守业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闹的太过。
只要明面上过得去,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这事不算稀奇,朝廷粮饷不能按时到达,军队总得有粮吃,若是军心涣散,最后遭殃的还是他孔方城。
可若是堂守业一开始就是为着孔方城来的呢?
他自然不会收敛,更不担心自己会在御前告状。
只怕自己的书信还没寄出去,就已经被堂守业拦下来了。
方勇后知后觉自己早已成了堂守业的瓮中之鳖,只等耗尽孔方城最后一点力量,堂守业便会毫不费力的收割。
到时候堂守业再佯装打退西狄,山高皇帝远没人知道这里的真相,堂守业名利双收啊!
方勇越想越后怕,出去打探的人终于回来了,没想到竟跟江云说的一般无二。
堂家军自打来了边境可谓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起初他们还收敛一些,见孔方城没什么作为,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
孔方城外的农户男的被抓去军营充军,女子被充做军妓,老人孩子被一刀砍杀。
更甚者,他们把田里才抽出穗的麦苗割来喂马。
短短半个月,孔方城外几乎已经没有了人烟。
他们去的时候穿的西狄人的衣服,还会做上一出戏让巡逻兵士把西狄人“打跑”。
无家可归的人被堂家军收留,不知真相的他们竟还感激涕零。
方勇气的浑身都颤抖起来,再这样下去很快孔方城就将成为一座孤城。
没了周边百姓的依存,不必等西狄打进来,孔方城的物资就被耗尽了。
届时会是什么情况可想而知。
方勇如同陷入陷阱里的斗兽一般,恼怒而又无计可施。
反倒是江云,似乎早已料到这些事,丝毫不觉得意外。
这一路走来,当她第一次看到被割去的麦苗时就已经有了猜测。
因此早早命人沿路收留逃难的百姓,将他们安置在附近州县的作坊里。
她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不过……
江云抬头看向方勇:“我那三万石粮食,也紧紧能解一时之危,大人可曾想过一个月之后又该如何?”
方勇猛地看向她:“你有办法?”
是了,她敢只身来这里,肯定已经有办法了!
方勇看向江云的目光不由热切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江云这一日之内发给自己的冲击有多大。
江云含笑:“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就怕大人不肯。”
“快说!”方勇急切道。
江云抬眸扫向屋子里挂着的那副硕大的舆图:
“若想知道那西狄人是否真的想要攻城,只需试上一试便知……”
是夜,一支城主府精兵悄然离开孔方城,只不过他们穿的,是堂家军的衣服。
这队人马悄然冲向西狄大营,将正载歌载舞喝酒吃肉的西狄大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西狄人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准备迎战时,那队人马早已撤离一路朝着堂家大营去了。
镇北大军中堂家军是堂守业亲卫,亦是最早跟着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
这些年堂守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都是他们来做,在军中的地位更不必讲。
此时堂家军大营中欢闹哭喊此起彼伏,那些白日里被他们撸来的妇女几乎都汇集在这里。
营外,新来的兵士在夜色中站岗。
西狄人毁了他们的房子,杀了他们的家人,他们无家可归被西狄人掳走的时候是堂家军救了他们,并收留他们进了军营。
他们一定要效忠大将军!早日打败西狄人,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至于大营里的声音……
守卫的年轻士兵脸色一红,听说皇上最是宠信将军,特意从一些罪臣家眷中挑选的军妓千里迢迢送来,慰问守疆的将士。
他们大将军可真受宠,自打他来了这里三天两头有赏赐送来。
日后他一定要跟着大将军立军功,光宗耀祖让九泉之下的父母安心。
这些人里自然也有从西狄撸来的。
年轻士兵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这些王八羔子,来屠村的时候把村里女人都抓走了。
想到这里他不觉红了眼眶,他亲眼看着邻家阿平也被抢走了。
娘说打算过了秋收卖了钱就去阿平家里提亲的。
可是他眼睁睁看着爹娘被杀,阿平被撸,却无能为力。
正想着,营里一辆板车被推了出来。
年轻士兵忙打起精神上前,来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把这几个,扔出去丢了!”
话落,那人骂骂咧咧的转身:
“妈的,真不经玩!伺候老子是她的福气,还敢寻死?”
年轻士兵始终低垂着头,等那人走远了才上前推起板车朝着林子里去。
这种事三天两头就有,据说这些西狄女人太烈性,不愿意服侍他们大晟人,很多都选择自尽了。
对此他心里闷闷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原本也是恨透了西狄人,可杀了爹娘的是西狄士兵,跟板车上躺着的女人没有关系。
况且,人已经死了。
连带着那仅有的一丝恨意也都消失了。
板车很轻,车上的女人没什么份量。
她的头脸被遮着,青紫的身子露在外面,遍布可怖的伤痕。
年轻士兵没经历过人事,却也耳濡目染的明白就这些人生前都遭受过什么。
莫非……男女之事都要这样才行吗?
他眼前浮现阿平娇花一样的脸,轻轻摇了摇头。
若是他的阿平,他可舍不得如此对她。
可……阿平她……她又经历了什么?
想到这里年轻士兵悲从心来,最后的那点恨意也消失不见。
一转眼地方就到了,面前的小树林里随意扔着一些尸体,都是光着身子的女人,大多被啃的面目全飞。
年轻士兵虽早已习惯了这场景,还是差点没呕出来。
他努力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从杂草丛中找到一根铁锹。
只要是他来处理尸体,都会给这些人最后的体面,好歹把人埋起来。
奋力挖了许久才总算挖出能容纳一人的土坑,年轻士兵回头,那女尸遮面的破衣不知何时掉了,露出那张年轻士兵永生难忘的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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