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是问问你可有地方落脚?还……还走吗?”
江云小鹿般的眼睛瞅着宋安,让宋安的心软了又软,要离开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张了张嘴,只留一声轻轻的叹息。
江云眸中的期翼却渐渐暗了下来:
“什么时候走?”
宋安一颗心顿顿痛了起来,未见时是化不开的思念,见到了便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看着宋安眼底的挣扎,江云一肚子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想知道这些日子他都去了哪,都做什么了,有没有好好吃饭,腿还疼吗,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后都只剩下沉默,沉默的对视,谁也不愿打破这份平静。
夜空中传来几声尖利的啸声,宋安眸色一沉,神情越发挣扎。
江云意识到什么,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
“那个……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也……”
明明是不想让他担心,赶人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自此江云还没有发现,重活一世,三十岁的年纪,江云一颗沉寂的心也如搅乱了的一潭春水,生出儿女情长来。
深吸一口气,再要说什么却猛地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
江云瞪大了双眼,第一反应却不是推开他,反而……想要拥的更紧。
这种被人包围的感觉很奇妙,莫名的安心,让她舍不得离开。
宋安静静伏在她肩头,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保重。”
尖啸声不停的催促着,江云感觉到身上的怀抱渐渐脱离,眼前黑影一闪,天地重归寂静。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面馆门前灯火摇曳,黄掌柜披着一件破旧的棉袄远远眺望着,见她归来赶忙迎了过去:
“丫头,怎的回来这么晚?可饿了?爹给你下了面。”
上上下下把江云打量个遍,见她不像出什么事的样子这才放了心。
“呦!今天换了新衣裳!真是好看!都怪爹太粗心,早该给你备着的。女娃娃就该穿的鲜亮亮的!”
江云收回心思,牵强的勾起唇角:
“是赵婆婆做的,爹你跟深儿也该做几身新衣裳了,明儿我就去买布。”
黄掌柜看出她有心事,见她不愿意说也不追问,只一个劲的笑着点头:
“好好好,老头子我也能穿上闺女做的衣裳喽!啧啧啧,这得让多少人羡慕啊!”
二人说说笑笑进了面馆,路过门槛上剔牙缝的周大还不忘嘱咐一句:
“好孩子,快家去歇着,现在大家日子都好过了,这边安全着呢!”
周大咧嘴一笑:“那不行!一份工跟两份工差别大着呢!俺还要给妹子攒嫁妆!”
黄掌柜重新定了规矩,日后面馆的帮工都按长工算,每月半两银。
不过这些人守夜或是干活都是分开的,白日里干了活就不用守夜,晚上守了夜白日里便歇着。
偏偏周大是个例外,白日里干活精神抖擞,晚上还非要守夜。
扬言要挣两份工。
黄掌柜无奈便只能依了他。
江云心底却总觉得奇怪。
这种感觉由来已久,却又说不出为什么,只能暗中多留意。
父女二人一进入面馆,周大脸上的憨笑便收了起来。
眼神锐利的盯向某处房顶,而后化作一道利箭飞射出去。
手中匕首猛地刺出,却被人轻松化解,周大眸色狠厉:
“什么人?!”
待看清对方面容,周大紧绷的肌肉顿时软了下来,随即叩头跪下:
“主子!”
话分两头,江云和黄掌柜回了铺子,黄深正等在厅里。
见江云回来免不了又是一番关切的询问。
江云想起白日里胡掌柜提到的事情,便跟父子二人商议起来:
“我想着咱们收食材也是收,不如连带着药材一起。”
“原先那些帮着做豆腐的帮工,挑出几个来跟着我学处理药材。”
“爹,深儿,你们觉得如何?”
黄掌柜捻着胡须仔细思索,而后重重点头:
“我看可行!只是这样一来这几间屋子怕是就不够用了。”
黄深听到这里狡黠一笑:
“爹,姐早就想到这个了。您等着!”
说着,他起身一跑着回了自己屋。
黄掌柜看他如此利落的模样,忍不住感慨:
“真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一天。”
从前的黄深别说跑,走上几步就喘,要重视更是十天半月卧在床上下不来的。
江云想起第一次见黄深的时候他那副面黄肌瘦眼窝凹陷的模样,也是感慨万千。
这一世的轨迹早就发生了变化,她也一定能避开上一世的结局。
不多时,黄深便捧着一沓白纸跑了出来,献宝似的摊在桌子上:
“爹你看,这些都是姐让我画的!咱这院子太小,做豆腐需要的人又不少,进进出出的总不方便。”
“你看,咱们专门找个地方做豆腐,即清净又立整,不比窝在这后院好?”
自打出了上次蒋莺儿的事江云就琢磨着开个作坊了。
黄掌柜听了自是连连赞叹,又夸江云想法好,又夸黄深画的好。
黄深神秘兮兮又拿出来一张纸:
“姐,咱这作坊开起来总得有个名字吧?”
江云往那纸上扫过去,便见黄深密密麻麻写了好多。
怪道他最近总是眼底青黑,很晚都还亮着灯,原来是琢磨名字去了。
最近跟着黄深识字,她已能认识不少,其中 出现字眼最多的便是“江”和“云”俩字。
江云收回视线,郑重的看向父子俩:
“爹,深儿,我是诚心把你俩当成一家人的。这作坊开起来,就算作咱家产业,不分你我可好?”
气氛突然凝重起来,黄掌柜垂下眼眸似在仔细思索。
黄深倒是没多少心思,想都不想便道:
“好啊!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
黄掌柜轻轻敲了他一下脑瓜崩:
“臭小子,不许胡说!”
江云心里猛地空了一块,她小心翼翼的看向黄掌柜,垂在桌下的手不觉攥紧。
黄深见江云这表情,气恼的瞪着黄掌柜:
“爹!我才没胡说!姐永远是我亲姐!”
父子二人还从未有过争执,江云不忍他二人因自己不睦便赶忙道:
“不不不,是我考虑不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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