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从沈霁临临死前,疯言疯语说郑晚瑶能掌控时间的时候,裴景承便知道她有些秘密,尤其是关于那些所谓的梦境,他跟少女年少相识,自然知道她并没有在撒谎。
但现在不一样。
他是眼睁睁看见过太傅死去。
“阿瑶,你该不会是……该不会是将人炼化成了傀儡?”
裴景承面色苍白,想起他当初和卫渊挖坟的时候,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有。
而且根据线索推测,就是郑晚瑶带走了夏玄策尸身。
他也想过假死药。
但不可能有任何一种假死药,能够做到让人的头颅被切下来以后,还能好好存活。
那些个大臣可能以为是死囚犯瞒天过海,裴景承清楚,行刑日当天死去的,确实是夏玄策无疑。
“说来话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郑晚瑶缓缓走下玉阶,认真地看着他:“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那些循环往复的梦境。”
他点点头:“自然。”
郑晚瑶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在放在心上。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整个人都愣住。
“我确实死过数次,因为系统的存在,导致我清楚知道自己的死亡倒计时……”
系统相关详尽解释起来复杂,但是郑晚瑶真正说起来的时候发现也就那么些话,却道尽她数次人生。
她并没有隐瞒裴景承,如今所有事情结束,该放下的也已经放下。
郑晚瑶拣了些重要的内容长话短说。
“所以太傅死的时候,我便利用所有系统内的东西,令他起死回生。”
裴景承脸色惨白,并非是因这些事全部都超出了他从前的认知,更重要的是郑晚瑶经历的这些东西。
原来她很久以前就心事重重,是因为随时都会死。
可他们所有人,甚至无法为她分忧半点。
“阿瑶,有人霸占了你的身体,甚至还害得你……”
裴景承漆黑眼眸浮现着猩红之意。
那些凄惨的结局,他甚至无法继续说下去。
“是,但系统给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也给了太傅一条性命。”
郑晚瑶凝视着他的眼睛。
“九卿……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事关重大,当时并不好泄露。”
而夏玄策则是嗓音沉沉看着他:“当日之事,是我对你歉意良多,不该要你成为推波助澜者,以至于你郁郁寡欢。”
他微微拨动脖颈上的衣领。
只见上面露出一条极为浅淡的疤痕。
“缝合线还在,我当日确实死过一次,起死回生后,也并非是没有自己意识的傀儡,而确确实实是活生生的人。”
说到这里,夏玄策嗓音有些低。
带着些许自嘲之意。
“不过和活人也并不完全一致,譬如说心跳很慢,体温也过度冰冷,倒真像是你说的傀儡或是死人之躯。”
裴景承听得心头一片酸涩。
“太傅,如今你还活着,我真是……”
巨大的变故,令他说话都有些哽咽,眼神紧紧盯着在那人眉宇之间,藏在心中多时的歉疚,翻涌而来。
“是我对不起你们,如果小爷能再强些,当初也不会经历那样的事。阿瑶恨我是应该的,太傅也不必歉疚,原本就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事。”
裴景承知道,所有的事怨不得任何人。
他只觉得眼眶很潮湿。
“活着就好,大家都活着就好。”
裴景承从未觉得阳光如此酸涩过。
不是因为他不知情,而是因为郑晚瑶在他不知情的时候,独自受了那么多苦楚。
郑晚瑶则是笑着道:“都过去了,我们如今能在一起……”
然而她话都没说完,就被裴景承紧紧抱着。
少年人胸膛宽厚,不仅仅是她,甚至连太傅都被他紧紧拥着。
此刻没有什么礼节,裴景承红着眼眶哽咽。
“太傅死的时候,我想过为他偿命,后来阿瑶出事,我更是怕你们都弃我而去,当时坠入湖水中的时候,我那时候并不惧怕死亡,甚至觉得自己松了口气,能为太傅偿命,也能叫阿瑶你平安。”
他紧紧抱着两人,像是再也不分离。
“还好我们所有人都安然无恙。”
只要活着,就没什么大不了。
平日里最是注重礼节的夏玄策,被他这么猝不及防揽过来,倒是也没有再躲避。
裴景承和郑晚瑶都是他曾教导过的学生。
他身躯冰冷,可他们却暖如春昼。
夏玄策原本悬空的手,终究还是回抱着郑晚瑶和裴景承。
“活着就好。”
世间除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郑晚瑶笑着道:“好了,裴小将军可是最骁勇善战,如今可不是要哭了吧?说好的要买南城桂花糕,可不能借着这件事偷懒。”
裴景承松开手,眼底果然有潮热之色,然而却眉眼弯弯道:“小爷才不会忘!”
于是没多时,他便和夏玄策一齐去了南城。
两人一走,偌大的宫殿,顿时变得空荡起来。
郑晚瑶却并没有离开,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漆黑处。
“你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
她早早便察觉到了有熟悉的气息在。
只是猜到是谁,所以并未揭穿。
只见暖阁中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他如今穿着黑色劲装,宽肩窄腰的好身形一览无余,那张脸也是带着极强的散漫与野性。
“陛下今日真是大方。”
齐墨翎从阴影里步步走来。
他脖颈火红纹路烈烈,增添了不少伤口,却更加显得凌厉性十足。
如今一步步出现的时候,那双眼眸有种晦暗不明感。
“众人都有了赏赐,怎么不见嘉奖本王?”
是很沙哑具有磁性的嗓音。
嘲弄又散漫,但眼眸却凝视着郑晚瑶。
“你非我郑国臣子,我自然一时无从下手。”郑晚瑶望向他,眉头微挑:“不知道淮南王想要什么?一个尊荣繁华的封地栖身,还是数不尽的香车美人、金玉珠宝?”
“陛下,这些我都不想要。”
齐墨翎一步步来到她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
他用那双野兽般的瞳孔专注于某个人的时候,倒是有着过分的蛊惑欲。
两人的间距也拉近到有些暧昧。
任谁再往前,都会触碰到彼此。
郑晚瑶抬头并未说话。
她自然能意识到这段时间以来,男人眼眸里翻涌的情绪。
“怎么,淮南王什么都不想要?”
齐墨翎闻言,眼眸更加深邃而又烦躁。
很多话他不成说出口,以为对方能懂。
但现在看来,郑晚瑶就是在训狗。
偏偏他还上瘾。
“郑晚瑶,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齐墨翎打破最后一步的边界。
他往前,少女便往后。
郑晚瑶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是淮南王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
齐墨翎:“……”
齐墨翎知道她是故意的。
明明对方退无可退,但他却像是被掌控的那个。
“我不知道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喜欢,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唯一知道的是,不想再将你拱手让给别人。”
既然那些小崽子们都行,那他为什么不可以?
不仅是床事上,他有的是精力。
就连这些时日以来东征西战,齐墨翎也都为她所向披靡。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所以才会放弃所有来到这里。但恰恰是曾经失控的他,在破庙中被少女拉回来,甚至由她赐予栖息之地。
所以齐墨翎想,疯了就疯了吧。
他这些时日,实在是隐忍到了不能再忍的地步。
“本王和麾下密军,任你差遣,若是你喜欢十五那种花样多的类型,本王也能好好学,甚至会比他们任何人都强得多。”
齐墨翎说这话时,十指逐渐与她相扣。
根根指节紧绷着,带着霸道而又侵略性的气息。
但他胸腔里的心脏却跳得很快。
“我的意思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