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坐的地方挨着前车与后车厢相隔着的那道帘子,帘子底部离地面还有近一寸的距离。
秦洛杉回头眼睛定在某处,刚想说话却被徐韧一把捂住嘴。
她指了指帘子下面,正是一根血淋淋的断指。
秦洛杉头皮炸开,还是徐韧将它捡起来端详着——断指粗大黑黄,像是男人的手。
而此时秦洛杉也注意到,这好像不是回秦府的路。
四周越来越黑,道路也是弯曲坎坷,似是察觉到二人的不对劲,马车加速疯了似的往前赶。
“好汉可是求财?”秦洛杉鼓起胆子叫了句。
前面没声音。
“我愿意配合,只望好汉留我一命。”
她猜测是自己银子赚得太多招人眼红,也怪自己太过大意,竟没想到多招几个人来保护自己。
“你能给我多少?”前面那人将马车速度缓了些,冷冷开口。
“我今日本就准备把这三个月来赚的银票都准备放回家中,足有一万五千八百两,若是好汉能放我们一命,我全部如数奉上,全当做今夜从未见过你。”
“一万两?”那人立刻将车靠着小巷子停了下来。
“你们滚下来。”他喝道,并“锵”地一声将刀出鞘,横在秦洛杉脖子上。
看到身后的徐韧差点吓尿了,小脸没有一点血色,那人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
但还没忘了谨慎:“大的下来,小的留在车上不许动,敢去报信,我立刻弄死你家小姐。”
徐韧好像变成了呆头鹅,闻言立刻缩在马车角落。
就在秦洛杉往外掏出银票时,刚瞄了眼那人的长相,刀锋立刻刺破她脖颈。
那人阴狠开口:“看什么!”
随后扯过银票开始清点,当发现那些是真的时候,他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
原本要将人赶到固定的地点,再向她要银子赎自己的计划霎时被抛之脑后。
这下银票可以自己做主了。
再也不用和那群蠢货分了。
“都是我的了!”他无声狂喜。
与此同时,一短弩从马车里射出,对准他命门,凌厉而来。
同时,一道银针自暗处无声无息破风而来,与短弩同一时间插进他身体。
一前一后,车夫身上多了两处大小的血洞,就被钉在原地。
那车夫手里还攥着银票没松,脸上还维持着夸张的笑。
可脑浆已经流出来了。
银针正中他的眉心,短弩搅断他的肠子。
随着他倒在地上,徐韧麻利从马车跳出来,踩过他尸体,扶住秦洛杉焦急问:“小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秦洛杉拍了拍她手背,抬眸看向远处巷子。
随着一抹亮眼的宝石闪光划破黑夜,腰间别着剑的白青默不作声从暗处踱步出来,与徐韧对了个眼色。
她立刻检查附近有没有同伙。
白青身后是穿着大氅,面色苍白的杜恭孝。
他手中提着灯笼,看向秦洛杉的眼幽深又汹涌。
“洛杉。”他将灯笼交给白青,扑过去抱住秦洛杉。
秦洛杉还有些呆愣,毕竟三个月不见杜恭孝,他怎么消瘦这么多。
“你的腿?”
“不妨事。”杜恭孝热切抖着唇,失礼得将她来来回回瞧了又瞧。
直到看到秦洛杉脖颈上流下细微的血,他一时慌了神,但很快镇定下来。
拿帕子细细揩了血,满脸疼惜。
“先上车说,这人还有同伙,今夜先去我的别苑凑合一夜。”
于是秦洛杉和徐韧立刻上了杜恭孝的马车,白青在前面赶车,顺便排查可疑之人。
马车上,看着眼前男子熟悉的侧脸和抿唇警惕的模样。
秦洛杉的心才慢慢放下来,方才的恐惧几乎将她压垮,她才发现眼角渗出火辣辣的泪来。
她不安地环抱住自己,反反复复确认了身边二人都在用担忧目光看着自己。
声音抖得和苍蝇腿打颤一般,吐出一句:“吓死我了。”
杜恭孝不说话只是展臂将她搂进怀里:“马上就到别苑了,你受苦了。”
他头次这样乱了分寸,不断探头看着路程。
白青绷着后背,将马鞭挥舞得极有破风之音。
长安城一片静谧中,马蹄声在青石板上疾驰,声音回荡得深远,惊起一片犬吠。
半刻后,马车停在了别苑门口,里面立刻院门打开,灯火次亮。
秦洛杉刚想下车,奈何恐惧加体弱,双膝一软险些跪倒。
杜恭孝伸手将她横打抱起,直接抱着进了别苑。
“去请大夫。”杜恭孝扭头对欲言又止的白青开口。
“公子你的腿悠着点。”白青提醒道。
秦洛杉自然察觉到身下人的勉强,左腿确实不似之前那般有力,甚至有些打颤,她心头也不由得蒙上层阴霾。
“你的腿……”
“我的腿没事,只是伤了些皮肉,筋骨是好的,”杜恭孝神色明显僵硬下,但还是微笑看她解释道,“多亏了你的药。”
秦洛杉还想说什么,只是脖颈上的伤口太疼,开口牵动皮肉就更疼。
“你别说话了。”杜恭孝将她放置在床上,后脚白青请来的大夫就风尘仆仆赶来了。
给秦洛杉手脚麻利地包扎好了,嘱咐不能碰水,一天一换药后就走了。
杜恭孝才松了口气,过了会儿,白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人,是七八个小毛贼,盯上秦小姐不是一天了,已经叫我处理好了,秦小姐的马夫我也通知他家人认尸去下葬了。”
“辛苦了,给徐韧安排好歇息地方,记得安排人守夜。”
杜恭孝吩咐。
白青领命退下。
房间里布置得很精致秀雅,与他平素住房风格大相径庭。
杜恭孝起身,就要放下床幔:“房间是我布置的,想着你偶尔来住总要舒服些。”
“你今日受了惊吓,早些歇息吧。”
秦洛杉伸手扼住他腕子,摩挲着他手背。
他的手上多了几道疤,硬硬的。
他身子一僵,面无表情看她。
反复确认了他的腿没问题后,秦洛杉放下心来。
杜恭孝红着脸将裤管放下——方才秦洛杉放下不由分说,非要自己看看他的伤。
虽然有些狰狞,可她面上全然无嫌弃神色,反而有了丝庆幸。
“确实没伤到要害,你这条腿是保住了。”
这才许他放下裤管。
床幔中,轻纱微动,男子眉眼俊俏,深深看着身前女子。
可那女子好像瞎子,甚为急躁问道:“那你在狱中和我说的话什么意思,现在能告诉我吗?”
杜恭孝:“……”
“今夜太晚了,”杜恭孝还没说完,已经察觉到秦洛杉面上的不霁,他无奈苦笑了下,“好罢,也没什么。”
“无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陛下下不来狠心罢了。”
“他宠爱欣赏齐王殿下,又不想违背祖制,传位嫡长。”
秦洛杉:“所以他又是想要扶持齐王殿下,有时又想打压他。”
杜恭孝:“这正是陛下的纠结所在,这几天可能是太子乖顺了些,所以陛下又想警示下齐王殿下。”
提醒下冯神武收敛下他的野心,至少不要那么快就露出爪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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