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徐韧扑过来,刚想把药塞到她手心,一抹后腰却立时色变,“完了,药叫我掉了一瓶,现在只能解毒,却没办法伪装中毒了。”
“我是狗脑子。”
徐韧懊悔叫道。
“没事。”秦洛杉摸了摸徐韧冰凉的手,“现在出去找也来不及了,且叫殿下自己做决断。”
秦洛杉悄然回到席间,派人将解药递给齐王,眼见齐王喝下有毒酒液,而并未吞服解药。
她的心揪起来,掌心渗出汗来——齐王此举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若是被断肠草伤到,就算折了太子在陛下心中好印象也不值得啊。
就在席间气氛万分紧张时,孙棣兀自起身,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说了句十分不合时宜的话:
“陛下,臣求娶中书令秦家三娘为妾,求陛下准予。”
皇帝缓缓将眼移到秦洛杉身上,神色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杜恭孝也被孙棣这一招激得一愣。
太子和太子妃杜青云更是对孙棣面露不易察觉的鄙屑。
“秦家三娘,你是如何想的?”
冯济问。
还没等秦洛杉回答,冯济一撩眼皮:“朕也听闻,庆王是真心喜爱你,况且他战功赫赫,天下哪位女子不想嫁给一英武男子,是吧,洛杉?”
冯济这话说得亲昵,就是不希望她拒绝,天杀的孙棣都和陛下说了什么,为何偏要她来跳这个火坑。
秦洛杉嗫深感骑虎难下,嗫嚅:“我……”
“不好,饭菜有毒,齐王殿下吐血了!”
随着太监尖锐叫声,犹如羽箭穿破云端,打破了席间的僵局。
秦洛杉随着众人不同的神色望去,同时心里舒了口气,转身却看到杜恭孝竟没去看自家主子,反而盯着她。
秦洛杉避开他灼灼甚至带着隐痛的目光,反而想着如何去把秦忠弄过来,只有他能帮自己拒了这门婚事。
“神武,你怎么了?”
冯济对这个野心勃勃的儿子虽有忌惮,但真情居多,眼见他中毒面色紫涨,说不出话来,一时大怒:“传太医,一个个都傻了吗?”
这宫人才忙不迭跑出去。
“父皇,我没事。”冯神武勉强微笑,眼含泪光,“只是儿臣担忧如果就这么死了,无法再侍奉您身边。”
“天伦之乐,父亲却要白发送黑发,属实不忍,若上天再给儿子多些寿命,儿子愿意常伴父亲身后,父亲骑马,儿子就背箭,咳咳咳。”
冯神武说完,吐血不止,血污大半张脸,极其骇人。
“好了,别说了,”冯济大掌一挥,焦灼道,“没有用的屁话,我要你给我背箭干嘛,我要你给我建功立业!”
太子和杜青云听到这话,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建功立业?
这是陛下能和一个藩王说得话吗?
这时进来个太医,摸着冯神武的脉象,连呼不好。
连忙将解毒丸倒豆子般给冯神武服下。
过了会儿,冯神武缓过来些,立刻就扑到冯济脚下,匍匐着不动了,看着极其可怜,直呼:
“父亲,我纵使是死,也只想死在你身边。”
“陛下,齐王殿下中的是断肠草毒,此毒无色无味,却极其伤人心肝,好在齐王殿下福大命大,背负上天的旨意!这才能够化险为夷。”
太医说得诚恳,冯济听得沉吟不语,只催促:“将齐王殿下带下去吧,一定要治好他。”
齐王扯着冯济的衣角不撒手,哭得要厥过去:“父皇,儿臣死不足惜,只怕是有些人只手通天,无所不用其极,怕为了权利,何事不能干,为了美色,何人不能杀呢?”
这话剑指太子了,谁不知道太子有一个极其宠爱的男宠。
果然提到这事,冯济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
他未必不知道此事是太子所为,只是为了顾及所谓的储君颜面,而不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太子难堪罢了。
“朕知道了,”冯济哄着他,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但还是没打算将太子扯出来,“三郎,朕一定会严惩背后下毒之人,给你一个公道。”
在太子妃杜青云的使眼色下,太子冯颀终于不情不愿挪过来,做一副担忧假惺惺姿态:“三弟,你如何中毒还说这么多话,当心身子。”
齐王盯着太子,在冯济看不到时,太子却露出一个暗暗的笑,充满挑衅。
齐王被抬下去时,所有人鸦雀无声,也没人敢提庆王孙棣方才求娶秦洛杉这茬了。
“所有人不允许离开宴会,等查清事实确保齐王无事后再离开。”
冯济下令。
这一困就是一天,直到晚上,太医才宣告齐王无性命之忧。
秦洛杉看到那太医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给他接走,显然是害怕旁人加害。
看来太医也是齐王的人。
不然怎么会将齐王的症状说得那么哀戚,惹得冯济舔犊之情暴增。
就在这时杜恭孝过来偷偷告诉她:“殿下没事,请我多谢你。”
他本就高她一个头,这般凑过来带来他身上的竹墨味道,倒叫人很心旷神怡。
秦洛杉看了他一眼,杜恭孝刚想说什么,外面却呼号着说,抓到了下毒之人。
那是一个瘦弱的老太监,说因为齐王手底下人管教不利,侵占了属于他的田产,他气不过才想给齐王点颜色看看。
“陛下饶命。”那人麻木求着绕,磕头砰砰响。
最终这场闹剧,以这个老太监出来顶锅,太子佯做大怒,请求冯济严惩凶手。
冯济接受了这个蹩脚的借口,却对太子说:
“凡事莫要做得太过格了,自作聪明,谁看不出!”
冯颀体面跪下:“父皇教导的是。”
毫无悔过之意。
冯神武躺在床上,虽然自己是强硬运转气血,做成吐血状,但毕竟还是有轻微不适。
听着冯济装模作样处理着太子身边的人,但依旧父慈子孝。
冯神武盯着床顶,怒火在心中积攒,而他偏过头,看到秦洛杉立在一旁,如同未开的菡萏。
想到庆王孙棣如此明目张胆来要自己身边的人,冯神武于是起身,唤了声父皇:
“儿臣有一事想要请求。”
“怎么?”冯济关切走过来,手握着儿子的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趁机冯济对自己的愧疚心还未消散,冯神武开口请求,“儿臣与杜家二郎私交甚好,也想为他求一事。”
没等冯济问,冯神武就快速道:“求陛下为杜家二郎与秦家三娘赐婚,二人结为夫妻,从此祸福同依,生死不离。”
此话掷地有声,却叫满屋子的人都震了震——谁不知道孙棣刚刚求过婚,现在这般,不是叫皇帝难办吗?
杜恭孝他面上没什么反应,快速瞄了眼孙棣,瞧见对方眼神里的狠戾,知道如果今日机会错过,自己怕真要眼睁睁看秦洛杉嫁给孙棣为妾。
“陛下,这正是臣的心愿,今日被殿下说出,臣索性丢了这体面不要,求陛下与我和秦三小姐赐婚。”
“此后我必定敬她爱她,视她若珍宝。”
还没等冯济犹豫完,杜恭孝就上前一步,掀袍行礼,万分郑重道。
无父母,无媒妁。
二人就在此这么水灵灵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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