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火灾，小姐你什么意思？”
徐韧诧异。
秦洛杉：“我也不敢确定，但你看她表演的这些举动，明显是口鼻进灰，肌肤失水症状，除了火灾，还能有什么？”
那婆子渐渐息了表演，过了会儿开始哀嚎——那是秦洛杉和徐韧这辈子听过最难过，最叫人毛骨悚然的哀嚎。
既有男声，又有女声，细听还用她那苍老的嗓音来模仿小孩哭声。
“哇哇哇……”
婆子边叫边拿手抓着脸，猛然间她跳起来，开始满屋子乱窜。
徐韧惊得抓着秦洛杉躲起来，二人站在角落，徐韧挡在秦洛杉身前，看那婆子好像失控的野猪满屋子乱窜。
她奔跑着，尽管狼狈倒地，怀里好像还护着什么。
“她手臂怎么一直往后坠着，是受伤了吗？”
徐韧问。
“可能是，也可能是她拉着什么人在跑。”
秦洛杉接话。
“这种高度，只有小孩子了吧。”徐韧比量了一下，“四五岁的？”
那婆子显然十分敬业，真的在地面跌破了脸，血顺着她额角流到嘴边。
她唇瓣翕动着，还是不时往前看，整张脸扭曲成一块，露出惊恐的表情。
猛然间婆子趔趄后退，开始拼命磕头。
徐韧挠头分析：“她这意思，好像是被人追上了，那追杀她的人是谁呢？”
秦洛杉：“也不一定是被人追杀，可能是想抢夺她保护的东西。”
说完那婆子开始拼命挣扎，浑身炸刺也无济于事，她胡乱大叫着，终是无力跌坐在地面上。
两只始终高高举起的手，在此刻也垂在地面，活像一个失去生命的枯枝。
她呜呜哭了起来。
表演完这一切，那婆子已经筋疲力尽，好像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她依旧用尽全身力气哀嚎着，过了这么久，她好像还没从那场噩梦走出去。
“好了，喂给她解药罢，再叫她演下去，怕是她要经脉暴涨而亡了。”
秦洛杉沉声。
徐韧点头，从怀中翻出解药，就要走过去塞到那婆子嘴里时。
那婆子却铮然拒绝了，她看着秦洛杉，口齿无比清晰地说出一句：“兄是兄，弟不是弟。”
“惨啊，我在那骊山脚下，等了二十一年了！”
婆子哭吼。
徐韧看那婆子面色紫红，筋脉根根暴涨，生怕她真的心中太苦，连忙卸了她的下巴，强把药丸灌了进去。
她捏着一壶茶水，往婆子嗓音灌：“喝。”
徐韧声音难得强硬。
那婆子被迫咽下去后，没一会儿又吐了满地，继续哭。
徐韧不知哪来的耐心，不用秦洛杉吩咐就又喂，来来回回好多次，那婆子才颓然倒地，又昏了过去。
徐韧活动着酸胀的手臂，松了口气，回头看秦洛杉。
只见她目光飘忽，显然是在沉思。
“徐韧，你去找白青，叫他帮我调查这二十五年内，京城中谁家发生过大型火灾，损失惨重的，就算现在人都死绝了的也算！”
“是。”
徐韧领命。
“这婆子吩咐他们用心照料着，我想她身上还有很多我想要知道的。”
“兄是兄，弟却不是弟。”
秦洛杉默念。
看来这还不仅仅是单纯的利益斗争，必然牵扯一方情谊恩怨进去。
就在此时，徐韧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秦洛杉莞尔，摸摸徐韧脑袋，宽容道：“饿了吧，奔波这么久，先吃饭吧。”
因为药坊今天人不多，秦洛杉索性自己用灶台熬了点莲子绿豆汤，配着冷面。
这冷面是李朝的特色，槐叶汁水和面煮成面条，放入井水中自然冷却，吃进嘴里清爽甘甜、消暑解热。
起初秦洛杉也吃不惯着微苦酸的口感，但吃久了，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二人配着生鱼片，就这样又是糖水又是冷面小菜，竟意外开胃。
秦洛杉吃了两碗，徐韧看她不知了，索性把锅底的全都包圆了。
饭毕，秦洛杉去大夫那开了两幅保胎安神的药，一副光是原料就花了几百两。
“来人，把这两幅药给，给我二姐姐送去，盯着她喝下去，再带两幅酸梅子蜜饯，她最喜欢，吃完药吃一颗。”
秦洛杉想，现在秦颖已经出嫁，自己既不能叫秦颖二小姐，更不想叫她江夫人，索性叫二姐正好。
过了没多一会儿，那人来回话了：“三小姐，药给你送到了，二小姐很高兴，还托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府，说她一会儿见不到你，就心慌得厉害。”
秦洛杉无奈笑了笑，没说什么。
徐韧：“江睿这事，倒是叫二小姐更依赖你了小姐。”
秦洛杉点头：“我也没想到，你吃饱了罢，去把桌子收拾了。”
“我去午睡一会儿。”
昨夜基本没怎么睡，秦洛杉此时脑袋一涨一跳得疼。
可就在她迷迷糊糊，还没睡多久时，窗扇却开了。
溽暑的热气如气团一下就涌了进来，把她蒸腾得满脸热汗，连额间花钿都花了。
“怎么回事？”
秦洛杉辗转反侧中清醒，迷迷糊糊刚坐起来。
看到窗户外面冒出半个头。
说真的，要不是死过一回，秦洛杉觉得自己此刻魂已经飘荡在九幽天外了。
猫玖鬼鬼祟祟爬进来，还以为自己没被人发现。
他颇为自豪直起身，却看到床榻上的秦洛杉发髻凌乱，怔怔看着他。
秦洛杉扯过湿毛巾揩了把脸，看猫玖，声音略带沙哑：“你来干什么？”
“你还是没给我准备驴打滚。”
猫玖垂下眸子，小小声说。
秦洛杉：“我给的银票，足够你买了全长安的驴打滚。”
“那和你准备的不一样，”猫玖娇嗔，好像个小媳妇，见秦洛杉并不吃他这一套，猫玖才清了清嗓子，问，“你近来可进宫过？”
秦洛杉知道猫玖不是个没事捉弄人的，压着要炸开的头，耐心答道：“并无，怎么了？”
猫玖眼珠一转，叹气：“倒也没什么。”
他赫然是卖起了关子。
秦洛杉无语瞧他一眼，猫玖漆黑的眼珠乱动，一看就是有万分心思琢磨。
“求求你，快些说罢。”
秦洛杉难得放低姿态。
猫玖眼中划过异色，好像流光溢彩宝石的一角，他的眼眸本就是有点祖母绿，加上他今日并没有伪装。
柔软的金发簇拥着他精致的面庞，好像阳光也眷恋着不肯离开，而寸寸划过他的鼻梁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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