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夏天天亮的早,凌晨三点多天已经有点蒙蒙亮的意思了。
屁桃儿没这么晚睡过,吃饱了又犯困,这会儿眼皮都睁不开开始打瞌睡。
她脑袋一栽歪在老路身上就开始哼唧,撅着屁股就往老路怀里钻。
夏眠起身就要去抱屁桃儿:“我先带她回去吧。”
“不用,你抱不动她。”老路单手捞着她抱在怀里。
周燃说:“一起回去吧。”
“你俩先吃,我带她回去睡觉,”老路说,“这么多别浪费了。”
“那就打包。”周燃说完就要起身。
“打包回去放一宿油都腻上面了谁吃啊?”老路说,“你喝你的。”
屁桃儿刚吃完饭,肚子还是圆滚滚的,老路一只手差点没抱动,连忙用另外一只手兜住她屁股。
“房卡给我。”老路对夏眠说道。
“好。”
夏眠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房卡来递给老路。
周燃还剩下大半瓶没喝完,夏眠就坐在一边等着他。
店里只剩下风扇呜呜吹的声音,夏眠看了看酒瓶外沁下的水珠。
夏眠看着看着就发起了呆,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直到周燃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这才将她拉回了神。
“困了?”周燃用指节敲了敲夏眠的额头,“要不也抱你回去睡觉?”
夏眠摇了摇头表示不困,又问:“我这么大坨你也能托起来?”
周燃笑了下:“你是不是对大坨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走吧,出去消消食,”他站起身,“老板,结账。”
俩人从烧烤店出来沿着街边往回走。
天将亮不亮的,街上人少的可怜。
柳树的枝条随着风轻轻摆动,周燃抬起手拽了片树叶下来捏在手里把玩着。
“还有二十多天就要回去报到了?”周燃突然开口问道。
夏眠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句,愣了一秒才回答:“啊,对。”
八月初了。
夏眠心想,日子过的有点快,之前都是掰着手指头过的,这一晃突然又觉得太快了。
“选的什么专业?”周燃又问。
“语言文学,”夏眠说,“我妈妈给我选的。”
周燃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不自己选?”
夏眠张了张嘴:“我成绩一直不上不下的,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报考什么都一样。”
周燃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挺好。”
“哪好了?”夏眠低着头,“报专业就是图一乐,真学语言还得跟周老师学。”
周燃乐了:“你妈给你报语言文学是不是就因为你嘴贫啊?”
夏眠说:“没有啊,我从来不和别人贫,我内向。”
周燃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合着我打通你任督二脉了是吧?”
“言传身教罢了。”夏眠说。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唠着,周燃顺手把手里的叶子别在夏眠耳朵上,将根茎插进她的发丝。
街边站了个男人,地上全是散落的气罐,正弯着腰一点一点捡。
墙上画满了涂鸦,就剩下一面干净的墙。
周燃路过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哥们,”周燃主动开口叫住了男人,“这一片可以涂鸦吗?”
“能啊,”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周燃,“这一片儿就是涂鸦墙,没人管的。”
这种涂鸦墙都是不定期清理的,想再画了就重新刷漆。
周燃看了一眼男人脚边的喷漆没说话。
男人看见周燃的眼神,问了一句:“你想画吗?”
“行吗?”周燃问。
“行,”男人把喷漆递给周燃,“正好我要回去了,这点估计够你画了,但你注意点时间,别让人抓了。”
周燃从裤兜里掏出烟盒递了一支给男人:“不是没人管吗?”
“看不见就没人管,”男人接过烟说道,“我们一般都半夜出来画,白天占地方味儿大还弄得脏就有人管了,你画完收拾干净就行了。”
周燃掏出火儿给男人点上,看了眼时间:“一般到几点?”
“五六点钟吧,”男人吸了口烟,“画这个的人也少,过不了两天就刷白漆弄掉了。”
“成。”
周燃蹲在地上看了看喷漆罐,拿在手上晃了晃,还剩挺多。
夏眠跟着他蹲在地上,随手拿起一瓶白色的:“你还会涂鸦啊?”
“不会,”周燃叼着烟说,“这玩意跟画画也差不多,拿手上喷就行了,就是看人画有点手痒。”
“那你打算画什么啊?”夏眠问。
“画…”周燃把烟取下来,“没想好。”
他选好颜色站起身,站在白墙边上打量了一会儿,画出一小片地儿给夏眠。
“这块给你,喷着玩去吧。”
这哄小孩的语气让夏眠有点不太舒服。
她总觉得周燃对她就像是对屁桃儿和水草一样。
“哦。”
夏眠拿着喷漆晃了晃,她没玩过这种东西,自己又画不好什么东西,要白墙也是浪费地儿,想着喷手上,用手指去写。
她刚要按喷口,周燃就叫住她。
“别弄手上,”周燃说,“脏,傻不傻?”
夏眠蹲在墙边上半天不知道画些什么,一抬头就看到周燃已经喷出了轮廓,想了半天,她最后只在墙角的一个小角落上喷了一个小小的"Z"。
夏眠盯着那个“Z”看了好一会儿,又在后面补了一个“X”。
她站起身抖了抖发麻的腿:“我去买瓶水。”
周燃应了一声。
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隔了两条街那么远,等夏眠慢悠悠走回来的时候,周燃已经把墙边都收拾干净了。
夏眠刚想走近去看看周燃画了什么,他就走过来一把拦住了夏眠,用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画完了,回去吧。”
“这么快?”夏眠踮着脚想要张望一眼,“我看看你画了什么。”
周燃一把按住她的脑袋:“没什么好看的。”
“我不信,”夏眠说,“你是不是没画好觉得丢脸才不给我看。”
“是,没画好,”周燃无奈地说,“给我留点面子行吗?”
夏眠鼓了下嘴:“好吧。”
她把水递给周燃,还想着借机再瞄一眼,周燃直接揽着她的肩膀把人转了个方向。
“还看,”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带着她往前走,“走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周燃把人送到门口,抬手对着她脑门又敲了一下。
“早点睡,睡不着就给我发消息,知道吗?”
夏眠抬手捂着脑门:“你也不怕给我敲傻了。”
“敲傻了我养着,行吗?”周燃拿出备用房卡对着门刷了一下,“记得把门锁好。”
“知道了,”夏眠推开门就要进,还小声嘟囔着,“年纪越大越能唠叨了。”
周燃笑着把人拦住,拿着房卡对着夏眠鼻梁刮了一下。
“说晚安了吗?”
夏眠指着走廊窗户外面说:“现在该说早安了。”
“那就说早安。”
夏眠抿了抿唇:“早安。”
周燃把房卡递给夏眠:“早安。”
夏眠站在门边上,等周燃离开了才走出房门蹑手蹑脚的进了电梯。
周燃不让她看的,她偏要看。
那片涂鸦墙距离酒店有十分钟的路程,夏眠循着刚才的方向转了一大圈才找到。
越走近,夏眠的脚步就放的越慢,最终停在了那片墙下。
太阳初升在海面上,隔着一条街,穿过柳叶铺洒在那片墙上。
墙上的少女弯着眉眼笑,阳光就像穿进了她的瞳孔里。
在少女的耳鬓旁夹着一片翠绿的柳树叶。
墙根处还标记着涂鸦者小小的署名。
Z&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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