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j读著轩

字:
关灯 护眼
aj读著轩 > 落崖三载后 > 第79章 惑真心

第79章 惑真心


夜雾弥漫, 妇人神情麻木地推着夜香桶穿过小巷。

更夫路过她身旁,似乎闻到了臭味, 嫌弃地加快步伐, 迫不及待远离了她。

很快小巷只留下妇人的脚步声以及木轮车吱嘎作响的声音。

“喵!”

一只黑猫从墙角蹿过,发出凄厉的叫声,扑到她的脚边, 被她一脚踹开。

这只猫让她想起不愉快的回忆。

“谁在那里?!”

巷口传出厉喝声, 她抬起头,露出了那张没有遮挡的脸。

模糊的月色下, 那张本就沟壑起伏的脸, 显得格外可怖阴森。

被这双没有情绪的眼睛盯着, 骑在马背上的岁瑞璟微微皱眉, 这是一个肮脏丑陋甚至低贱的妇人, 但她看他的眼神, 却藏着万千的情绪。

“王爷小心。”岑楚拔刀挡在岁瑞璟面前,隐隐觉得这妇人有些奇怪。

“什么味道?”岁瑞璟突然皱了皱眉,嫌恶地看了眼妇人推着的木轮车, 驱马离开。

“王爷, 那妇人容貌可怖, 应该是烧伤后留下的疤痕。”岑楚骑马跟在后面, 小声劝道:“夜色已晚,外面行走的人身份不明,我们先回府。”

秋猎过后, 王妃就已经回了王府, 可是两人仿佛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天里都说不了几句话。

对于岑楚的多言, 岁瑞璟没有理会他, 但也没有斥责他,如今他身边唯一留下的旧仆,也只有岑楚了。

酒楼大门两旁挂着的灯笼红艳喜人,他忽然回过头看着岑楚:“你刚才说,那个妇人的伤口是烧伤?”

“是,属下见过烧伤的人,伤口愈合后就是那样。”

不知为何,岁瑞璟心里隐隐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弯月,今夜雾重,连月亮都多了一层朦胧的毛雾。

哒哒哒哒。

街道上响起了马蹄声,有很多骑马的人正在经过这边。

天子脚下规矩森严,除非有天子诏令,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敢在街上纵马。

他循声望去,一群人从夜雾中骑马而来,为首者一男一女,女子身着红衣,腰佩匕首,发间金钗摇曳。男子身着紫衫,一手握缰绳,一手握着弓。

他们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金甲卫兵,金色甲胄在月色中闪烁着寒冷的光芒。

“王爷,是太子与云郡主。”岑楚心里不安,太子与云郡主为何会带这么多持兵刃的卫兵出现?

白马之上,云拂衣神情冷冽,她的目光从岁瑞璟身边轻飘飘掠过,连多余的视线都没有分给他一缕。

反而是岁庭衡朝岁瑞璟微微颔首,这一眼仿佛天上神祇居高临下的恩赐。

两人带着卫兵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秋夜寒凉,岁瑞璟后背却无端渗出了汗意。

“跟上去。”岁瑞璟深吸一口气,调转马头朝两人离去的方向追过去。

“王爷!”岑楚出声阻拦:“王爷,此举不妥。”

“有何不妥?”岁瑞璟冷笑:“有本事他们就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杀了本王。”

克己复礼的太子殿下,竟然陪未婚妻在夜里带兵纵马,这是何等稀奇的事。

南湘把夜香桶推到角落,弯腰找到角落里的标识。

刘寿昌果然已经现身。

她用头巾把散乱的头发绑好,掏出匕首朝约定好的地方赶去。

以康阳对刘寿昌的宠爱重视程度,只要掌控了刘寿昌,康阳便能为她所用。

在隆国皇宫近三十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并没有让她忘记年少时的苦难与坚韧,她以极快的速度奔跑在隆国京城的大道上,做着最后的拼搏。

夜雾越来越浓,她扶着墙微微喘着气,想着近在咫尺的成功,脸上露出了笑意。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云拂衣!”

眼珠被愤怒染红,她看着马背上持弓的女子,声音里满是恨意与怒火:“是你?”

“是我。”云拂衣打量着眼前形容狼狈,浑身脏污的妇人:“曾贵妃娘娘。”

南湘看着云拂衣身后的金甲卫,还有御马与她并肩的岁庭衡,慢慢直起了佝偻的腰:“你的命真大。”

“托娘娘的福,我还好好活着。”拂衣一箭射落南湘手里的匕首,岁庭衡立刻取了一支新的箭递给她。

“娘娘见到我,似乎很失望?”拂衣搭箭上弓:“若没有娘娘屡次执意杀我,又哪来我们的今夜相遇?”

南湘笑了,她的面容丑陋,但是这个笑仍旧有几分曾经宠冠后宫的风华:“你是个很聪明又有运气的女人,如果你不是隆国人,我会很欣赏你。”

“娘娘派人追杀我们云家近十次,这样的欣赏太过沉重,我无法接受。”拂衣把箭对准南湘的头颅:“当年二王叛乱,娘娘能在这种绝境中逃生,才是令人敬佩。”

“错了,我只派人追杀过你八次,还有离岩国也曾出过一次手。”南湘嗤笑道:“至于还有谁想要你们云家的性命,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小小年纪,就知道跟我唱反调。你离了京城,老皇帝还想召你回京,我不得不杀你。”南湘看了眼地上的匕首:“你我立场不同,我想杀你有什么不可?”

“贵妃娘娘或许不知,先帝召我回京可不是为了重用我,而是想取我的心头血炼丹。”拂衣看着曾贵妃突变的脸色:“若非你多次派人追杀我们云家,闹得满朝皆知,也许先帝早就找借口把我召回来,让我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京城。”

南湘想说拂衣是在骗她,可是她了解老皇帝,他确实是这种无情又自私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南湘捂着脸笑:“你们隆国的文臣们都说我是祸国乱政的祸水,可是真正乱国的只有我吗?”

云拂衣身后的金甲卫们避开了南湘的眼神。

“如果你们隆国的皇帝没有赋予我权力,我如何杀得了朝臣?”南湘问:“如果不是他贪图享受,那么全国各地的进贡如何送得来后宫?”

“他们那些文臣只敢骂我奸妃妖妃,却不敢说岁家皇朝的不是。”南湘讽笑:“真是一群虚伪的男人。”

拂衣没有反驳,因为她也觉得先帝那个老狗登不是好东西。

“今日南胥再次送来了请罪国书。”拂衣看着南湘:“南胥国王在请罪书上说,挑拨离岩与隆国这件事跟他无关,一切皆是南胥国罪人南湘所为。他还说此女母亲是养马孤女,出身低贱却勾引王君生下同样低贱的女儿,此女名为曾湘。”

“我是出身高贵的南胥公主,离开南胥时,父皇钦赐我南湘之名,意为足智多谋、聪明好学。”南湘垂下眼睑,很快又抬起头,眼中有火焰燃烧:“我那个无能的王兄,只有在推卸责任时,那颗蠢猪似的脑子才会变得聪明。”

若她是王后所生的王子,肯定比那个废物王兄适合做国王。

“你虽瞧不起你的母亲,可是你潜入我们隆国时,还是用了她的姓氏。”拂衣举着弓的手一直放下:“我对敌人向来不爱多说话,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乖乖束手就擒,或者被我射穿双腿就擒。”

“我的手下也落到了你手里?”南湘问。

“你说的是哪一个?”拂衣注意到南湘试图去捡地上的匕首,一箭射穿她的手掌:“你是了解我的,我轻易不会对女子出手。”

“我不是女人?”南湘捂着手掌,恨恨地看着拂衣。

拂衣再次搭箭:“有些话你说得对,先帝确实罪无可恕,但这并不代表你清白无辜。我是隆国的郡主,受全天下百姓的供养。当你杀害忠良,还意图挑起两国战争,差点让隆国百姓陷入战争之时,你在我眼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敌人。”

对敌人的仁慈与心软,就是对隆国百姓的残忍与辜负。

金甲卫听到云郡主说先帝罪不可恕时,纷纷低下头,恨不得捂住耳朵,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太子殿下,你的未婚妻骂你祖父,你就这么听着?”南湘讽刺地看向岁庭衡:“你们隆国自诩礼仪之邦,以孝治国,难道要为一个女人例外?”

“孤什么都没听见。”岁庭衡面无表情开口:“你这个南胥派来的探子,为何凭空污蔑我朝未来太子妃的清白?”

“南胥国果真狼子野心,无时无刻都在算计我朝。”岁庭衡抬手:“金吾卫何在,把这个中伤云郡主的探子抓起来。”

“是!”金甲卫连忙下马,持刀把南湘包围起来。

南湘却没打算让这些人抓住自己,她拔下藏在发间淬毒银针,朝自己喉咙扎去。

“嗖!”

一支箭射穿她的手臂,她握针的手无力垂了下来。

她抬起头,双目赤红的与云拂衣冰冷的双眸对视。

“贵妃娘娘不要急于求死。”拂衣等金甲卫把南湘绑好以后才徐徐开口:“你刚才也说了,我大隆是礼仪之邦,如何处置你,当由大隆律例说了算。”

“云拂衣。”南湘两只手都受了伤,她仰望着马背上的拂衣:“我利用老皇帝祸乱大隆,而你利用太子为云家报仇,你我其实是一类人。”

即使是死,她也要在岁庭衡心里扎下一根怀疑云拂衣的针。

金甲卫恨不得自己当场失聪。

“谁跟你一类人?”拂衣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我看你瞎了狗眼,我家太子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克己复礼,风度翩翩,有君子仁德之风,先帝那老登丑陋好色,残暴不仁,他拿什么跟我家太子比?”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金甲卫:“……”

啊,他们已经失聪失忆,什么都不知道。

“此言差矣。”岁庭衡在寂静中开口:“你以美色惑先帝,而孤以男色惑云郡主真心,如此说来,不怀好意的人是孤。你一个犯下累累恶行的他国探子竟敢说孤与你是一类人,难道是想代表南胥羞辱孤?”

金甲卫:“……”

不,今夜他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