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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人证


唯有乔荷,身体僵直,垂着眼尾,若仔细看去,可见她那埋在阴影里的细瘦肩膀,早已颤颤栗栗。

陆温道:“兰姑娘,说一说案情吧。”

“是。”兰桢缓缓开口。

“第一具尸体,脖颈伤口线条杂乱不堪,呈割锯伤,何为割锯,便是一次不成,再试多次,直至气绝为止。”

“而割锯伤口,是在陆永之身,由此可见,这是凶手杀的第一人,当时应该十分无措,又异常恐惧,因无一击致命的经验,才会形成这样繁复的伤痕。”

“第二名尸体,脖颈的伤口有两处,一处是因行凶者是女子,力道颇小,放血之后,死者并未立即死去。”

“而杀手为了迅速解决尸体的疼痛,再次划破了脖颈的血管,一击致命,毫无痛苦。”

“而这具尸体,是五姨娘,也就是,陆荞的生母。”

“之后的第三名尸体,第四名尸体,几乎都是一击毙命,干脆利落,据我之见,是行凶者有了经验之后,看准了位置,未免痛苦,下手干脆。”

“以燕王妃的身手,杀人只须一刀,伤口平整,一刀毙命,十分利落。”

她顿了顿,朝陆温拱手作揖,又道:“燕王妃屠灭青峰山道观二十余地痞时,是我验的尸。”

陆温挑眉:“记得北弥有律,若遇恶匪劫掠,杀之无罪,他们下山时,竟胆大包天想强辱于我,我一时不忿,下手是重了些。”

兰桢点头:“禀王妃,无罪。”

乔荷指尖颤颤,面色苍白如纸:“光凭伤口,就想定我的罪……物证呢,人证呢?”

陆温走上前,微微俯身,平视着她:“你以为,你可以凭苏宛之力假死逃生,我就不能藏起陆覃,只做最后的清算么?”

当她说完这句话,乔荷已然心如死灰:“陆覃……怎么会没死呢。”

陆温笑意淡淡:“哦,你知道,这样大的灭门惨案,若只活了你一个,难免会叫人惊疑,所以你留下了陆覃的性命。”

“这样的话,一个二小姐,一个五小姐,便理所当然得多了,何况,你还给她喂了足量的迷魂散,叫她一直疯疯癫癫的,只有你的证词才算数,不是么?”

见她不答,陆温又道:“可惜,我家夫君,极擅药理,不过是救一个被迷魂散伤了神智的姑娘,算不得什么,两剂汤药下去,如今好好的呢。”

本案凶手是谁,陆温想,除了她,无人会在意。

毕竟此案始终,都是薛雅之针对谢行湛的一场政治诬陷。

陆荞,陆覃,一入刑部,皆会死于非命,苏宛救下陆荞,先不计其因。

可谢行湛救下陆覃,便是想大婚之后,将此人证呈堂,还她一个清白,还玉容坊的姑娘们一个清白。

乔荷已无退路,唇角却勾出淡然一笑,忽然问了一句:“燕王妃,你说,人定胜天这句话,是不是一句空话?”

“不是。”陆温平静答,“你为何会如此想?”

她倔强的仰起头,无奈一笑:“陆覃是嫡女,而我是庶女,所以自幼低她一等。”

“而你是王妃,我只是个普通女子,所以,崇文馆的名次也好,如今两方倾轧也好,我也都低你一等。”

陆温叹了叹:“杀父弑母之因,我先不问,我只问你,你杀家里的小厮、丫头时,就没想过,她们凭什么要为了你的私怨而死?”

她怔了怔,声音突然低了几分:“他们……必须要死。”

“为何?”

乔荷眼眶一红,撇过头去,咬唇不语。

陆温走上前,柔声道:“听我说,此处,只有女孩子,而这些女孩子,未来会是你的同窗,是与你携手并进的挚友。”

“刑部的人,我也只唤了一位兰桢姑娘,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此事还有转圜。”

乔荷低下头,紧紧攥着衣袍,冷笑:“还能有什么转圜?”

“因为我信苏宛。”陆温抬眼,再次重复,“我与你连面也未曾见过,所以不知你秉性,但我信苏宛。”

我信苏宛并非滥杀之人。

我也信他,不会对一个冷酷无情的弑父凶手法外容情。

而乔荷,因不想那位替她担保的掌柜,被抓入刑部无端受刑,直直认了陆荞之名,也一定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而这样的人,能做出弑父的大案,不可能全无理由。

“你想知道什么呢?”乔荷轻声道。

“促使你这样做的理由。”

乔荷抬眼,浓烈又愤恨的情绪,再次从眸底滑荡开:“你杀了我吧。”

陆温冷冷睨了她一眼,将鬼曲斜放在桌台,雪色刀锋泛出凌冽杀意:

“杀人偿命,本就应该,你若不说,那便请吧。”

瑟缩在地下的一位姑娘,往日是与乔荷玩的最好的,见此情状,如何不知陆温并非是要索她的命而来,攥了攥乔荷的衣角,急声劝道:

“阿荷,你才考取了崇文馆,距离制药司只有一步之遥,燕王妃权势滔天,既没有押你入刑部,反而是私下来寻你,便是万事都有得商量。”

乔荷淡淡道:“我认了,是我做的。”

她掀裙而跪,双拳握紧,坦然摊开:“请抓我入刑部吧,我会帮您洗清冤屈。”

陆温眸光微动,扬了扬下巴:“乔荷,与我去清凉台走走。”

“王妃,不可。”兰桢急切要拦。

“无妨。”陆温回眸一笑,将袖袍下森冷的机关一角撩起给她瞧了瞧。

兰桢心头略微一松,任由她去。

清凉台便是梵星楼观星赏月的云台,中间摆着小巧精致的香炉,还有几叠爽口小菜和茶点。

陆温随意捻了桌案上的茶点,塞入口中果腹。

她回临松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寻陆荞。

这一路风餐露宿,吃不饱也睡不好,当真是惨兮兮兮,兮兮惨惨。

她囫囵塞下两饼,突然开口:“你知道么,我曾是妓。”

乔荷一怔,不可思议的望着她,抿了抿唇,不知在想什么。

她微微一笑,托着腮,慵懒道:“现在,大名鼎鼎的燕王妃,最致命的弱点,就捏在你的手里,现在,你可以与我交换你的秘密了。”

她轻声道:“陆姑娘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陆温垂下浓密纤长的睫,月下孤寂,灯影摇曳。

“他是个文人,最喜欢画花鸟图,最喜欢念一些不知所云的酸诗。”

“平日性子是极好的,只是待我的学业十分严苛,要是达不到他的要求,就黑着脸,要罚我的跪。”

“那陆姑娘的母亲呢?”乔荷又问。

“我母亲啊,是个很奇怪的人呢。”陆温端正的坐了起来,眼睛扑闪扑闪的,唇角勾起温柔亲昵的笑意。

“据外祖父说,我母亲天生神力,曾经把我爹爹一拳打吐了血,偏偏这样一个人,性子最温和不过。”

“按我爹的话来说,那就个反应极慢的呆子,连别人骂她都不知道,还以为人家奉承她,乐呵呵的笑呢。”

“后来我自己就琢磨出来了,我母亲不是呆,如果呆,哪里能活捉了北狄的将领呢?”

“她只是懒得与人计较,不屑与人计较。”

“她的心思,从不在口舌之争上。”

“可惜不是每个女儿,都有陆姑娘这般好的运气。”乔荷垂着眼尾,紧攥着衣袍,语气涩然。

“我们家,有五个女儿,可除了二姐姐与我,陆姑娘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没有见到大姐与四姐?”

陆温抬眼,略有些惊讶:“不是出了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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