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被骂得狗血淋头，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朝他扔东西。
不少都是熟面孔，是纺织厂的下岗职工，曾经再厂里吃饭、上班，看见他打招呼。
有的或许是为了帮董师傅一家出头，有的或许是为了自己被辞退泄愤。
虽然下岗了，但还都住在家属院，之前厂里为了筹措钱，学别的国营厂让职工出一部分钱，买断产权，这样房子就永远属于他们了。
越闹腾越大，厂子的媳妇也知道了这件事，她挤进来。
“你们干什么，都要造反是吗？这件事是上面的决定，老李也只是执行上头的要求，又不是他要你们下岗的！他要是想，倾家荡产也想把你们都留下，为了这事，磨了多少嘴皮子，实在没法子了必须下岗，又熬了好几宿才研究出的名单，他已经尽力了！”
“我们已经下岗了，说这些有啥用！”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们下岗了是真的！你们没下岗也是真的。”
李厂长妻子：“废话，他要是下岗了，厂子也完了！”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白眼狼，老李顾念着你们的面子，我也不管！就你，上班的时候不好好干活，迟到早退，说了多少回也没用，不就是仗着是铁饭碗，没法开除你吗？”
“还有你！当个车间副主任就以为多大的官儿了，天天喝茶看报纸，不让你下岗让谁下岗，厂里的钱就是拿来养你这样的闲人吗，还有脸起哄！”
“还有你！你爸那么老实的人，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去女厕所偷看，还骚扰厂里的女同志。”
被指着的一个个眼神闪烁，心虚得低下头。
“就算他们都有错，董师傅呢？”
李厂长妻子又要说话，董师傅道。
“要说没有小毛病别人也不信，有时候困的时候我也不小心打盹儿，反正都这样了，我也没说厂里不对，别为难老厂子了。”
他扯着媳妇想拉她走。
可她媳妇根本听不懂里头的暗示。
“是他先为难咱们的！你说说，你下岗了还能去哪儿挣钱，还能干啥！你怎么那么傻啊，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
“娘，这怎么那么多人，有热闹看吗？”
冯雪柔忽然来到卫翠英旁边。
“你咋来了？”卫翠英都怀疑她连县城里的事都知道，特意为了看热闹来的。
还真不是，就是凑巧。
“我想吃娘做的酸菜大骨头了，大哥做的吃够够的。”
那还不简单，“等会儿娘就给你做！”
婆媳俩说话的功夫，厂长媳妇又不知道说了什么，可能不大好听，被董师傅的媳妇揪着头发打，她想还手，但根本打不过。
厂长想拉架，她就挺起胸脯。
“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喊非礼，那么多人都看着呢，都能给我作证！”
搞得他没法子，只能说，“你有气打我，别打我媳妇！”
【怎么还动上手了？哎呀打架不好！厂长都知道劝架，董师傅你那么一个老好人，咋不劝架了？】
哪儿来的声音？
不过这不重要，人们原本只顾着看俩女人打架，被提醒，才记起来去看董师傅。
他还真站旁边干看着，甚至……还在笑！
【因为你媳妇占上风，你们没吃亏，所以就不劝架吧！你这人心眼真多，你媳妇嫁给你也是倒了霉。背后听你撺掇出头，惹出事来你又劝架当老好人。】
【坏名声都是你媳妇的，好名声都是你的。】
其他人一想，好像平时就是这么回事！
说都说董师傅倒霉，有个母老虎媳妇。
原来是他故意的！
董师傅欣赏得意了一会儿媳妇把厂长媳妇打的头发散乱的样子，才发觉别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起来。
“媳妇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总算劝了，只是怎么看都有点假惺惺，为什么会这样？
【人家厂长开除你也是有原因的，被机器切掉手指，是你自己逞能，非说已经学会了用当时那台新弄来的进口机器，其实只是半懂不懂，操作失误造成的事故。】
【为了这事，厂里已经给你发了不少补偿金，还不够吗，还要被你有事没事拿出来说是功勋、让人觉得是厂里欠你的！】
【你不仅不是勤勤恳恳工作的好工人，还总是小偷小摸，偷拿厂里的纺线去买，谎称是残次品，光是卖纺线赚的钱，就有三千多块！还撺掇你媳妇哭穷。】
天呐，三千！
他们省吃俭用也没存下那么多钱！
厂长媳妇年纪大，体力消耗殆尽想，心里苦得跟吃了黄连似的。
别人都以为她家老李当厂长多威风、家里多有钱，收了别人多少好东西，事实上哪有！
哪个工人家有困难，跟他借钱，都借，就这她都好几次听说有人嫌弃少不乐意，一群白眼狼！
董师傅的媳妇终于抓到空处，抬手要打她巴掌，这下丢人丢到家了。
巴掌却没落到脸上，被先前骂他们的一个前纺织厂员工抓住，顺手把董师傅的媳妇推开。
那小伙子不敢看厂长媳妇，“你撒泼撒够了吧！”
董师傅的媳妇气焰正嚣张，“你有病吧，跟他们一伙的？你不是也下岗了吗？他们欺负你还帮他们，你也是窝囊废！”
小伙子气坏了，自己刚才眼瞎还帮他们呢，这样看，他们是好人才怪！
“你才有病，你个就会撒泼说谎的大骗子！骗我们的同情心！你跟董师傅一块偷厂里东西，让你下岗才是对的！”
他怎么知道！
董师傅的媳妇眼神闪烁，否认道，“你听厂长那老东西说的？没有的事，他们给我们泼脏水！”
“有没有的谁说了都不算，你敢不敢让我们看看你家存折，上头那么多钱哪儿来的！”
“我、我家存折凭什么给你看。”
“不给就是心虚，你不是说吃不上饭了，意思就是没钱，有什么不能看的？”
眼看事情变糟，两人更加心虚，被他们起哄着赶走了。
赶完人，那个年轻人低着头来跟厂长道歉。
“都是我们不好，信了那人的话。以前是我不好好上班，厂长你开除我是我活该，我还年轻，还能找到别的工作，以后会改的。厂子你也加油，争取把厂子撑下去，等我该好了，厂子也好了需要招人，你别忘了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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