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道歉话都不太利索，很不好意思，接触到厂长没有怪他、反而慈爱的眼神，就轻松多了，也更愧疚，他肯定会改的。
厂长：“你是个好孩子，好好上班，在哪儿也能赚钱出头。谢谢你，希望吧。”
改变哪是那么容易的，就算他想，其他人不配合也没用。
他只希望多撑一天是一天，让大伙儿多领一天工资。
看完热闹，卫翠英回店里给冯雪柔做酸菜炖大骨。
“娘，多做点成不，我吃完带回家去，给大哥、大头他们也吃。”
大头学习辛苦，还给人辅导学习，大眼捡钱……不是，捡垃圾也挺卖力气，俩孙子都挺好，孙女更不错，卫翠英多放了点大骨头。
店里没吃完饭的客人看完热闹也回来继续吃，唉声叹气。
“这世道到底咋了，那么多人下岗，往后咋过日子？”
卫翠英：“能咋过，照样过呗！自己个儿有主意有本事就摆摊赚钱，弄个修自行车的摊子一天都能赚几块。没有本事就给人家干活，干啥不是干，都能挣钱，跟在国营厂里的时候比指不定哪个工资更高呢。”
“可私营厂子又不给分房子，也不稳定，说不准啥时候就不要你了。”
卫翠英：“国营厂就稳定了，还不是下岗，说不准啊，回头就一个个倒闭！”
那两人也没声了。
唉，往后咋办呢？
等他们吃完饭冯雪柔要帮忙收碗，卫翠英不让她干。
“好不容易放假歇歇，用不着你干活，等到开学，有的你忙的，累了都没法歇。等会儿走的时候，有啥想吃的自个儿去小卖部拿，自家的又不花钱。”
“谢谢娘！我怎么运气这么好，有这么好的婆婆！我都那么大了，还让我吃零嘴儿。”
卫翠英心说，我才运气好呢！
“吃零嘴儿咋了，我有时候还吃呢，再说你能吃多少，还能把咱家吃穷了？”
“不让大眼他们吃是吃起来没够，饭都不好好吃，等把牙吃坏了回头就在地上打滚哭吧！”
冯雪柔又跟卫翠英贴贴了会儿，怕大头几个等酸菜大骨头等得把桌子啃了，才去小卖部拿上点零嘴儿回家。
开学后，大头三个都去县里上学了，依旧是全部走读，没住校，白天家里清净不少。
进步村小学现在总共有老师八个，基本都像冯雪柔这种要教两个年级，不轻松，工资还少。
有些家里赚了点钱的，或者搬到县里住，或者大人费事点，来回接送孩子，都送去县里的小学上课，进步村小学招收到的学生越来越少，校长也正头疼。
冯雪柔旁边坐着的也是个女老师，叫陈梨，她家三个姐妹一个弟弟，她是老三，也就是姐妹里头最小的。
据说要不是她大姐二姐从婆家弄来钱，她都没法读到初中，更别提能当老师。
晌午放学，老师们也都回家吃饭，他们这学校可没食堂。
就见一个穿着时髦、打扮成熟，还烫了大波浪的女人等在门口。
陈梨跑过去，“大姐你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担心死我了！”
陈香笑道，“昨天回来的，今儿赶紧过来看你，借给你带了南方好看的衣裳还有吃的，你也是大姑娘了，咋还穿得那么土。咦，这人是？”
陈梨：“哦，她叫冯雪柔，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雪柔这是我大姐，听说南方遍地是钱，她去南方打工了，我都半年没见着我姐了。”
陈香念了念冯雪柔的名字，亲热得凑过来。
“你就是我们陈梨的同事呀！长得真好看，我们村离这远，小时候也不过来玩，要不早就认识你了！”
冯雪柔笑着避开她的手，往后退了退。
“你们那么久没见面，得好好说说话，我也饿了，家里都等着我吃饭呢！”
“这个同事咋这样，是不是嫌弃我？”
陈梨：“没有吧，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呀，就喜欢吃东西，肯定是饿的。姐你跟我说说南方好玩不，这回回来还走吗？”
陈香道，“当然回，你是不知道那边多好赚钱！听说咱这不少工人都下岗了，那边就不一样了，哪儿都缺人，去了就能周到工作赚钱！”
“姐回来也不是光看看你们的，有个老板那缺人，让我回来帮忙找点人过去干活。对了，这是姐给你的，你也大了该找对象了，娘肯定只认彩礼，找不到啥好样的，你得自己找！”
“娘也肯定不给你准备嫁妆，姐帮你准备，回头存储蓄所去，别让娘知道。”
陈梨一看，吓坏了，“怎么那么多钱！”
“当然是姐赚的！这些也就姐一个月的工资。”
陈香露出得意的神色。
“可是比我一年都多了，要不姐我也跟你去南方吧！”
“别！老师的工作多好，就算工资不多，但体面呀，人家都瞧不起个体户呢！有时候赚得多、有时候还不如你呢，不稳定。听姐的话好好上班，找个县里头的对象，你要是能去县里教书，工资不就上去了。”
这倒也是，但陈梨还是有些向往赚钱多的工作。
姐妹俩回到家，就见陈香带来的包袱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
好吃的全被陈母拿走了，肯定是留着给她们弟弟。
陈香早就料到了，所以带的不多。
“你个死丫头，男人死了我再给你找个男人啊，招呼不打，一走就是半年，我还当你死外头了！”
“你说你，买这么多女孩儿穿的衣裳干啥，两件还不够穿的，穿那么好有啥用，还不如给你弟多买点吃的补身体！”
“在外头没少赚钱吧，把钱给我，娘给你存着，留着给你弟盖房子娶媳妇！”
“现在都流行盖砖瓦房，看咱家这破房子，咋给你弟娶好人家的闺女！”
陈香收拾着衣服，“没有，钱都花了！”
“你个败家子！那这衣裳给我，总能值几个钱！”
“别动，这是我给我妹妹的！”
在两人的争抢中，一件衣服被撕碎，陈香气得浑身发抖。
“你抢啊，你再抢，我就全都撕了，扔了也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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